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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自己是倭国之人,又报出自己的姓名,光从他的口音和外表,实在很难看出他不是汉人。
徐经纬诧然问道:“那么你们是不是扶桑客的手下?”
龟太郎哈哈大笑,道:“阁下何以将我们兄弟和那厮扯在一起?”
经纬讶道:“你们跟扶桑客谈不上有关系?”
龟太郎道:“当然没有关系”
徐经纬凝思一会,道:“你的话也许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本人深知你们倭人一向狡黠阴狠,善用心计,因此虽有很多地方足以证明你们与扶桑客不是同伙,不过”
龟太郎紧盯一句话“不过怎么样?”
徐经纬道:“不过本人认为,你们四人与扶桑客渊源极深,很可能是扶桑客的同伙人!”
龟太郎微微一怔,道:“我们既然与扶桑客有渊源,为什么还联手围攻你,这不是大悻常理了吗?”
徐经纬思忖一会,道:“你这句话倒提醒了我”
龟太郎讶道:“提醒了你?”
徐经纬道:“是的!使我更确定你们与扶桑客的关系,果然诚如我的推测一样!”
龟太郎沉默一会,但他的表情仍然甚是沉着,看不出他内心深处有何惊异之处。由此足见龟太郎城府之深,情绪之稳重,高于常人,他抬起眼问道:“你推测的根据是什么?”
徐经纬微微笑道:“你想知道?”
龟太郎道:“当然!本人正洗耳恭听你的推测理由”他语气含有轻蔑的味道,似乎不相信徐经纬能在双方交谈的三言两语之中,迅速地就推断出他和扶桑客之间大有渊源。
徐经纬忖道:“龟太郎这厮分明是个自恃智力过人之辈,他有意卖弄他的心智,我不能教他瞧走眼。”
他徐徐开口道:“本人推测你和扶桑客大有关系的第一个理由,乃因为你们都是东瀛武士”
他还持说下去,龟太郎已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道:“你这个理由不嫌太过于肤浅吗?”
徐经纬从容:“不忙!不忙,你且听我说下去”
龟太郎笑容凝结,道:“请说!”
徐经纬道:“本人的第二个理由,乃因为你跟扶桑客极熟,而且是旧相识之故!”
龟太郎讶道:“我跟扶桑客很熟?你凭什么说我跟他是旧相识?”
徐经纬笑道:“你忘了当我们刚才见面之时,我曾经问过你是不是扶桑客说的话吗?”
龟太郎道:“当然记得”
徐经纬道:“倘若你不认识扶桑客这个人的话,当你听到我提起扶桑客的名字之际,理应反问我扶桑客的来历才对,比如说,问明扶桑客到底是谁”
他歇了一下,又道:“但你没有,而且迅即否认你和扶桑客之间有任何牵连,足见你本就认识扶桑客!”
龟太郎道:“你料得不错,我确是认识扶桑客”
他想了一下,才又道:“但是这不能证明,我和扶桑客是同伙!”
徐经纬迅速地接道:“当然不能就此证明出来!”
龟太郎道:“那么你还有第三个理由推测这件事了?”
徐经纬道:“自然还有,而且我的第三个理由是你提醒我的”
龟太郎“哦”了一声,神情已没有先前的稳重沉着,显然他的心思已被徐经纬所打动。
除经纬继续又道:“表面上说来,你们四个人如果和扶桑客有密切关联,自然不会在此围攻找了,何况又大有置我于死地之慨,对也不对?”
龟太郎道:“这是我说过的话,当然对极了”
徐经纬却道:“但是假使我说你们围攻本人之举,是有意做出来蒙骗他人,以隐瞒你们与扶桑客之间的关系,使扶桑客不致涉嫌,你有什么意见?”
龟太郎浓眉微皱,道:“就算你这个臆测有可能,但我请问你,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经纬道:“我当然无法将你们意图全都给清出来,不过如果我的臆测不太离谱的话,你们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三花令之故!”
龟太郎讶道:“为了三花令?”
徐经纬接道:“是的!扶桑客还在三花令中充任外三堂总堂主,你们不能不考虑他的立场”
龟太郎突然用骇异的目光看着他的同伴,神情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瘦长的脸上充满了惶然。
片刻之后,电太郎才道:“你这人才智之高,已达惊人的地步,你可知道我此刻心中有何念头呢?”
徐经纬看了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想杀死我,对也不对?”
龟太郎目光由骇异中爆发出重重杀机,他的同伴不待吩咐,顿时不约而同地拔出长刀。
徐经纬见状笑道:“你们果然与扶桑客有勾结,否则用不着杀我灭口,是也不是?”
龟太郎狠狠地咬着牙,闷声不响地注视着徐经纬,似乎想专心一意地将徐经纬解决掉。
卓大突然道:“徐老弟!这些倭鬼交给我打发”
徐经纬迅即道:“不!卓大哥你在旁边千万别插手!”
他说得极快,卓大不觉打住去势。
就在这个时候,那龟太郎已一马当先,双手紧握着一把长刀大声哈喝地冲了过来。
长刀透出森严的寒光,在午后的目光照射之下,显得极是夺目。
加上龟太郎那凄厉的喊叫之声,委实能使人不寒而凛。
但徐经纬却仍然气宇神定,渊亭岳峙地站在原地。
龟太郎一面往前冲,一面冷眼凝注着徐经纬的表情,但见他屹立如山,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之概。
心中已知道徐经纬的气势绝非他这一次冲刺可以夺走的。
是以龟太郎冲到徐经纬之前五。六步远的地方,立刻停了下来。
他将长刀指向徐经纬。
徐经纬冷冷道:“你心中并无致胜克敌的把握,所以本人警告你最好不要妄动出手”
龟太郎的表情甚是难看,将目光移向他的三名同伴,示意大家一起动手。
四名东瀛武士提着四把长刀,默不发一语地围着徐经纬打转。
他们伺机就要出手。他们的联手之势,密不透风,森严谨慎,看来神威凛凛,威势超俗。
徐经纬迅速在心中忖道:“这四个东瀛武士,俱是一流刀家,这联手一击,定然石破天惊,我决计不能大意。”
他的心念电转,设法寻出一把攻守俱备的招式,准备化解龟太郎他们这一联手合击。
龟太郎不让徐经纬有太多考虑的时间,他率先发动,跨前三步,长刀配合着“杀”声,猛砍而下。
这一刀大有千军万马冲刺而来之概,破空的刀风,迸射激荡,使徐经纬感到有一股窒息逼迫之感,仿佛排山倒海而来。
他微吃一惊,慌忙提脚避过,龟太郎将刀一收,第二刀宛如怒涛排壑般地疾砍而下。
这一刀来势很汹,但收势更快,刀式甫起,龟太郎立刻又撤招换式,一连发出五招之多。
五招一气呵成,有如彩蝶沾花,舞弄翻腾,又像羚羊挂角,了无痕迹。
这种刀法已达炉火纯青之地步,使徐经纬讶异中透出无比的惊煌。
他发觉龟太郎的刀法,不在扶桑客之下,甚且比扶桑客更为凌厉。
几乎兼俱了东瀛刀家及中主刀法之长处。
龟太郎看得出徐经纬心中的惊愕,收刀笑道:“你小心了,我还有更厉害的招式!”
徐经纬定神,没有出言回答,龟太郎的另三名同伴,却在这个时候如一阵狂风般,同时出刀攻到。
他们默契良好,刀式又快,三刀同时发动,虹射溯戳,果然威力惊人。
但徐经纬的反击也不弱,他的掌式快无伦比地劈出,带起一阵狂风,将那三名东流武士,逼得慌忙收刀。
龟太郎皱眉道:“你的内力如此之强,莫非天生神力?”
徐经纬笑道:“我若是不能以掌风制敌,这双肉掌岂能敌住锋利的长刀?”
龟太郎道:“拳脚功夫,你们中土比我们东流更胜一筹,但若论刀法则是我们东流武士的专长呀!你虽然内外俱佳,但今日作必败无疑!”
徐经纬哈哈笑道:“本人曾修过正宗内家心法,而且服下了蟹黄珠,内力收发由心,你们不可轻视!”
龟太郎“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你的内功修为,必然高人一等了?”
徐经纬虽然明知龟太郎在盘探他的武功根底来历,好筹思对付他之法,但他还是没有隐瞒地道出:“不错!扶桑客就曾经败在本人掌下!”
龟太郎道:“我们知道他曾被你所败”
龟太郎已不再隐瞒他和扶桑客之间的关系,他目前所关心的是要如何打败徐经纬这名年轻的高手。只见他握刀凝思,那副慎重的态度,使他的三名同伴,也感到微微急躁不安。
龟太郎凝思一会,急然将眼我移注在徐经纬的身上,当他发觉徐经纬那副超凡绝俗、气宇神定。蛮有自信的样子,心中不免犹豫不决。
他还在犹豫,他的三名同伴,已禁受不住徐经纬那庞大的气势所给予他们的心理上压力,突然之间,同时攻向徐经纬。
他们大声嘶叫着,一听而知,答三名东派武士,已将毕生精力所系,全部聚在这一次攻势之中。
徐经纬双眼一直没有离开三名敌人的来势,换句话说,徐经纬外表虽则静止如山,但心念之间早已想好反击之法。
龟太郎是个行家,他忽然发觉他的三名同伴如此鲁莽地出手,定然敌不过徐经纬的反击。
他想吐声警告,可是又怕惊扰了他们三人,饶是龟太郎定力高人一等,此时仍不禁捏了一把汗来。
他瞪眼静观场中的变化,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三名东瀛武士,冲至徐经纬之前约半文多远之处,忽然像碰上一道无形之墙似的,全煞住了去势。
龟太郎怔了一下,还不知他的同伴碰上了什么情况。
当中的徐经纬倏地吐气开声,双掌凌空比划起来。
说也奇怪,徐经纬一开始比划,外围的三名东瀛武士,居然配合他的手势动作,渐渐移步,绕着徐经纬的身旁,走圈打转。
他们三人的动作,甚是滑稽,让人看了几乎忍俊不住。
但见他们紧握着长刀,时而飞舞,时而跳跃,但却不进不退,脚步踉踉跄跄,人却不栽倒在地上。
换句话说,他们三人此刻的动作,与被人以线操纵的傀儡,毫无二致。
徐经纬两手凌空比划的动作越来越快,那三名东瀛武土的动作也越发紧凑!
不一会,便听见他们三人微微传来气息琳琳之声。
龟太郎看了一会,突然惊惶万状,越看下去,越觉得心惊胆战。
当下他气纳丹田,大声叫道:“徐兄!请你手下留情!”
他一连叫了两遍,倏听徐经纬向外推出一掌,哈喝一声“去!”那三名东流武士,在他的掌势推出的同时,一起倒在松软的沙滩之上,跌得四脚朝天。
从他们三人外表一看,就知道他们三人并未受伤,可是他们的神情,却比受了伤更为难看。
龟太郎退:“你们起来站在一旁”
他迅即转向徐经纬,道:“阁下这一手以掌搏气之法,当真世所罕见,在下服了你!”
徐经纬道:“以掌搏气,只不过是本门正宗心法之一而已”
龟太郎问道:“阁下是少林弟子?”
徐经纬道:“可以这么说”
龟太郎怔了一怔,道:“怪不得阁下能学到如此上乘武学,也难怪他们极力推荐阁下加”
徐经纬道:“谁推荐本人加入什么盟?”
龟太郎道:“不瞒徐兄,推荐徐兄的人,扶桑客是其中之一,至于加入什么盟,请徐兄与在下走一趟便知!”
徐经纬忖道:“扶桑客行事诡秘,他又在弄何玄虚?”
他一想起扶桑客,就想到他的阴谋重重,心想扶桑客既然身任三花令外三堂的总堂主,此外又适龟太郎邀他加入什么盟,此事太不寻常。
事情既是太不寻常,徐经纬岂有置之不顾之理,看来要消除心中的疑虑,只有跟龟太郎走一遭了。
但徐经纬不愿耽误了今晚于时与段裕之约,当下问:“你要带本人到什么地方去?”
龟太郎似乎早知道徐经纬的心意,很快地道:“很近,就在这大鹏湾附近的一艘海船之中”
徐经纬道:“路途既然不远,好吧,咱们走!”
龟太郎向徐经纬和卓大拱拱手“两位请!”
一共六个人分乘四匹马,龟太郎一马当先,领路往前而去。
不一会他们越过大鹏湾,沿海边来到一处山岩之前。
那山崖虽然不高,但倒插在海水之中,崖壁笔直悬岩,加上不断冲激崖面的朵朵浪花,声势仍极撼人。
他们弃马步行,爬上了崖顶,自顶上往下望去,才发现那里静悄悄地停着一艘双桅海船。
卓大停步讶道:“我们刚才在沙滩之时,何没看见这艘船?”
徐经纬笑道:“这艘船在崖底海边,有左面那道崖壁遮住,从沙滩望过来,自然看不到它”
龟太郎道:“对的!我们不愿别人发现它的行踪”
说话之时,他们已走到崖壁的顶端,从上面往下望,那艘双桅海船,正好就在他们脚底下的海面上。
但见海船载活载沉,被浪花摇荡得甚是厉害。
龟太郎道:“咱们快上船,此地潮退得又疾又快,太迟了怕会搁浅”
卓大问道:“咱们怎能上船?”
他们站在高崖之下,底下高悬着百数丈的断崖,委实不知从何处落崖登船。
龟龟太郎却道:“此事我们早有准备”
他以目向他的同伴示意,两名同行的武士,立即自怀中拿出两卷粗如小指的长绳来,并迅速将长绳垂到崖下,钉上两个圆口粗钉,将绳头绑牢。
卓大一面望着那两名东瀛武士的动作,一面说道:“这绳子只有小指粗大,咱们要靠它落崖,恐怕不太安全吧?”
角太郎道:“不妨事,这是特制长绳,不但便于携带,而且拉力极佳,两人同时靠它落崖,也可靠得很”
这时那两名东瀛武士,已将绳子准备妥当,并试试它们的拉力,然后满意地站起,掏出一面镜子,迎着阳光,向那艘海船打出暗号。
片刻之后,那艘海船就有了回音,龟太郎望着自甲板照射而来的闪光,道:“行了,咱们可以落崖了”
说着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徐经纬先行下去。
徐经纬心想:“这厮如果有意害我和卓大,趁我们借绳下到崖壁一半之时,迅即砍断长绳,我们岂不要粉身碎骨,有死无生?”
他心念电转,但还是拉起长绳,试试拉力,缓缓落崖而下。
片刻工夫,徐经纬已首先着地,接着崖上的人也一个一个下来。
那海船派来接应的小船,就搁在岩礁之旁,徐经纬他们只好涉水而上。
潮水退落奇快,小船颠簸得甚是厉害,好不容易才上了那一艘双桅海船,但人人几乎都弄湿了一身。
徐经纬根本无暇顾及身上已被弄湿,他环目四顾,打量那一艘双桅海船的陈设。
但见那艘海船甲板极狭且厌,船身极为修长,船头昂起,竖着一尊火炮。
光从这份外表看来,也知道这是一艘设计新颖,能征惯战的海船。
这时舱门“呀”一声打开,两名身着和眼的美貌少女,笑盈盈地走出舱外,向龟太郎一颔首,示意龟太郎陪徐经纬和卓大进舱。
龟太郎问道:“洋子姑娘!人都到齐了没有?”
左边那人答道:“都到齐了!”
龟太郎指着那名说话的东洋美女,回头对徐经纬笑道:“她就是洋子姑娘,人长得甜,歌舞更是一流的,咱们待会大可开开眼界,哈”徐经纬向那洋子姑娘拱拱手,几个人鱼贯走进船舱,只见舱中早有五、六个人在座。
神采奕奕的扶桑客当中而坐,他的左首坐着一名长发披肩的少女,正是东海水晶宫的主脑人物叶小青。
坐在扶桑客右首的人,赫然是三花少令主武杰,其余三、四个人都是宽额束发的倭人。
徐经纬向众人抱拳一礼,与卓大相偕人座。
扶桑客含笑道:“徐兄料不到我们会在如此场面之下重逢,对也不对?”
徐经纬淡淡地道:“是有点意料之外”
扶桑客和武杰并未提起过他们将到大鹏湾与他会合之事,而且武曼卿亦未曾透露过这个计划,徐经纬自然深觉意外,也略感不快。
因为徐经纬早先与三花令的约定,是由他和段裕卓大先行勘查过海龙会盘踞的海岛地势之后,才大举向海龙会攻伐。
此刻三花令遣出扶桑客和武杰,显然主力已然出动。而此举已有违徐经纬自己所订下行动的方案,徐经纬当然不高兴。
扶桑客似乎明白徐经纬心中的感受,他笑了一笑,转向龟太郎道:“太郎兄!请即刻扬帆起锚吧!”
龟太郎答应一声,转身走出舱门。
扶桑客又吩咐侍立的武士,道:“吩咐备酒上菜”
那名武士应是退下,扶桑客笑容满脸地朝徐经纬说道:“咱们边吃边谈,兄弟邀约徐兄来此,定会给徐兄一个满意的解释”
徐经纬默然思忖,忽然大为震惊,心想:“这扶桑客的言行,完全是一副发号施令模样,无视于武杰在座,难道说武曼卿会将她的独子造出供扶桑客调度指挥?”
依常情判断,这是不大可能的!徐经纬心念转动,继续忖道;“第一,武杰不但是武曼卿的独子,而且他在三花令的地位显然高于扶桑客,武曼卿决不会将武杰调派给扶桑客调度。”
“第二,纵使武曼卿另有用意,因而重用扶桑客,武杰反受下属指挥,他也不会甘心。”
徐经纬将这些问题反复思忖,突然想起龟太郎谈起那件加盟的事,心底下登时若有所悟。
他保持着心里的宁静,等待着扶桑客进一步的解释,因为他发觉武杰显然已受到扶桑客的牵制之故。
这时船身忽然震动一下,徐经纬感觉船已缓缓启锚,只不知驶往何处扶桑客却道:“兄弟这艘海船,经过一番精心设计,浅滩深水来去自如火力速度均非寻常战船可比”
他似是很满意这艘双桅海船,又道:“咱们就在这海域之中兜转一圈兄弟保证让徐兄开一眼界”
说话之时,舱外拥进八名倭女,四人执壶端盘,四人拿着倭国乐器,依次走了进来。
那八个倭女一色和服,带着光滑滑的假发,涂上一层红白脂粉,浓妆盛昭,使徐经纬一见之下时,但觉庸俗恶心。
扶桑客却哈哈乐道:“来,来!叫洋子姑娘出来唱曲助乐!”
他话一说完,那名叫洋子的姑娘,不待吩咐,已由舱门外闪了进来。
接着四名倭女,便自怪怪常常地弹奏起来。
洋子且歌且舞,在狭厂的舱中搔首弄姿。
扶桑客听了一段,有点乐不可支的样子,道:“兄弟这几年枯守三花令全在陆上生活,已好久未听见这么美妙的谣曲了!”
徐经纬忖道:“原来这种听来类似哭声的歌,就是东瀛有名的谣曲?”
他看到扶桑客那副手舞足蹈的样子,本已不耐的表情越发透出厌烦。
扶桑客本来兴高采烈地和着节拍舞之蹈之。
忽然间,他发现徐经纬的厌恶神情,忙停止了动作,道:“停,停!你们都下去吧!”
琴声和歌声嘎然而止,洋子愕然地站在中间,一脸尴尬之色。
扶桑客再度挥挥手,那九名倭女只得狼狈而去。
等她们走出舱外,扶桑客运:“徐兄既然不喜谣曲,咱们就把酒长谈如何?”
他那巴结恭维的姿态,简直要把徐经纬视为船上的贵宾。
徐经纬淡淡地道:“总堂主深知在下身负武总令主重托,任务在身,不能有所耽搁,歌舞也就免了”
扶桑容笑道:“是!是!咱们谈正事”
徐经纬道:“只不知总堂主有何指示?”
扶桑客道:“指示不敢,正要与徐兄商量一件大事”
徐经纬故意问道:“是不是武总令主另有任务交代?”
扶桑客摇摇头,道:“不,不!这件事跟武曼卿丝毫无关”
他在武杰面前对武曼卿提名道姓,而且一点也没有尊敬武曼卿的样子,使徐经纬大感意外。
是以徐经纬迅即将眼光飘向武杰,但见武杰端坐如初,毫无不悦之色,仿佛未曾听到扶桑客适才之言。
徐经纬有意装傻,道:“难道说,武少令主此来,不是为了贵令与海龙会之间的事?”
扶桑客道:“自然不是!”徐经纬装出诧异的神情,扶桑客继续说道:“我们找徐兄你来,另有要事,而且这件事将是徐兄始料未及的!”
徐经纬“哦”了一声,他虽然心里甚是震惊,但表情却极力显出淡漠,道:“莫非你扶桑客要我背弃三花令?”
扶桑客愣了一下,道:“佩服!佩服!徐兄才思敏捷,智力过人,当真罕有伦比,居然一猜便中!”
扶桑客冷眼扫了舱中诸人一眼,神情变得极为严肃,又道:“我们几个人在数年之前,由于志同道合,暗中组织了军旗盟,几年来大家同心协力,如今羽翼已丰,正实着手干一件大事”
徐经纬打断他的话,道:“军旗盟?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有这一帮派,必定是因为你们这几年来,从不透露之故,对也不对?”
扶桑客道:“对!我一向托身三花令,小青姑娘则任东海水晶宫西宫官主,那位片岗二郎兄是海龙会的高手”
徐经纬循着扶桑客的手指,眸光朝叶小青。片岗二郎等-一望去。
只听扶桑客又介绍道:“坐在二郎兄旁边的川崎一夫和楠木,则已托身于五船帮四年之久,深得五船帮帮主老船主的器重。”
川崎一夫脸圆体壮,长得一脸大胡子,外形甚是威猛,而楠木见则显然是个矮个子,因为他坐在桌前,仅能探出一个头而已。
徐经纬-一向他们点点头,道:“原来阁下处心积虑已久,武林中三大黑道帮派,居然都有你们军旗盟的人渗入”
扶桑客笑道:“哈不这样的话,我们军旗盟如何存有吞并沿海地盘的雄心?”
徐经纬暗暗吃惊,他万料不到沿海除了两大寇五船帮和海龙会之外,又冒出一个军旗盟出来。
而且看样子,军旗盟不但人才济济,谋略亦是高及过三大帮派,更令徐经纬吃惊的是,军旗盟显然被倭人所把持。
那么军旗盟的身份背景,比起五船帮和海龙会要更复杂,更不单纯的了。
徐经纬一时思潮涌起,心里惊骇万分。
他所担心的是,一旦三花令、海龙会或五船帮覆灭,军旗盟必然趁机而起,沿海所受的毒害,必然更大更烈,那么他此刻正在进行的消除三大帮派的计划,岂非等如引狼入室?他按住心中的激愤,道:‘那么贵盟的盟主是谁?”
扶桑客道:“本盟盟主已到浙海一带,徐兄不日中就可谒见,此时不用急着知道”
他顿了一顿,又适:“此刻希望徐兄告诉我们,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军旗盟?”
徐经纬没想到扶桑客会当着众人面前,单刀直入地提出他的邀请,不由怔了一会,才道:“兄弟如果加入军旗盟,会有什么好处?”
如此回答,就有契机,扶桑客心想:“怕的是你徐经纬淡泊名利,既然一谈就问起加盟的好处,那岂不是大有收买的可能?”
扶桑客私心窃喜,迅即道:“你加入本盟之后,盟主已经答应任你为军旗副盟主之职”
他想,副盟主一衔,至大至尊,徐经纬要名,就凭这个尊衔,谅徐经纬必定见猎心喜,一口应允下来。
不料徐经纬淡淡地又问道:“你呢?你在军旗盟中任何职位?”
扶桑客愕然道:“本人也是副盟主之一!”
徐经纬道:“哦?你们军旗盟到底有几位副盟主?”
扶桑客道:“目前共有三位!”
徐经纬打断他的话,道:“这么说我一加入,军旗盟就有四位副盟主了吧?”
扶桑客道:“嗯,正好是四位!”
徐经纬不屑地道:“副盟主既然如此之多,这个席位也不见得有什么崇高之处,不干!
不干!”
此言一出,舱中诸人莫不面面相觑,大出意外。
川崎一夫瞪眼道:“我们出生入死,替本盟效力多年,还捞不到副盟主干,你这小子坐享其成,还嫌副盟主地位不高,难不成你想干盟主?”
徐经纬注视着川崎一夫,道:“你以为我干不了军旗盟盟主?”
川崎一夫冷冷道:“除非你在做梦!”
徐经纬哈哈笑道:“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舱中诸人又是一怔,因为没有人猜得到徐经纬凭什么说他自己可以登上军旗盟主的地位。
川崎一夫以征询的目光望了扶桑客一眼,只见扶桑客没有阻止他打赌的意思,当下大声道:“咱们赌什么?”
徐经纬道:“江湖中人一诺千金,你万一赌输了,可不能后悔食言呀!”
川崎一夫道:“本人最重诺言,放心!”
徐经纬道:“好!如果我当上了军旗盟主,你就得一辈子供我差遣,唯我是命,做得到吗?”
川崎一夫很快地道:“可以!要是你当不上军盟盟主呢?”
徐经纬道:“你说呢?”
川崎一夫道:“你也得听命于我,任我差遣!”
徐经纬道:“行!如此还算公平,咱们一言为定”
他转向一脸疑惑之色的扶桑客,又道:“请你做个见证”
扶桑客讶道:“徐兄不以为你这种赌法,太过荒谬吗?”
徐经纬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等我见过了贵盟盟主,你便知道我的想法一点也不荒谬!”
扶桑客一时大为凛惕,因为他深知徐经纬不是个狂妄之徒,他的所言所行,必定谋定而发。
换句话说,他和川崎一夫间的赌约,决计不是信口雌黄,随兴而发。
然而扶桑客却又想不出徐经纬有致胜的可能,使扶桑客顿时陷入无比的疑惧之中。
他只好端起杯,道:“徐兄既有出任本盟盟主的雄心,咱们等见过了盟主再谈,来,兄弟敬徐兄一杯酒!”
徐经纬尽饮一杯,道:“你们心中必定以为本人想当贵盟盟主,是痴人说梦,突发的狂想,对也不对?”
他眼光扫过舱中诸人,发现大家均沉默不语,当下又道:“我请问大家,军旗盟的盟主,是你们大家所共同推选出来的,是不是?”
扶桑客道:“不错!本盟盟主是我们共同推出来担任的!”
徐经纬道:“既然如此,你们能推出那人出任盟主,难道不能改推本人吗?”
扶桑客道:“更任盟主当然是件有可能的事,但本盟规定,须得盟主有重大过失或变故,否则无人有权利更选新盟主”
川崎一夫插言道:“也没人有此胆量!”
徐经纬点道:“这理由当然合理,但是我再问你们,你们当初组织军旗盟,推走那人出任贵盟盟主,目的是什么?”
扶桑客沉吟一下,道:“这当然是领导本盟上下,完成大业”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好!那么再请问一句,如果你们发现我的才智武功,比你们现任盟主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就是说,当你们发现我更有可能领导你们完成军旗盟大业之时,你们会不会舍他就我,选我出任新盟主?”
这句话说得舱中诸人,齐齐一震,几乎不约而同地兴起一个想法,那就是齐认徐经纬之言,大有道理。
徐经纬仅从大家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的一席话,已深深打动座中诸人之心,又道:“你们组织军旗盟,选任那人当盟主,心甘情愿地供那人差遣,当然各有各的目的,因此你们不必否认,我如果能使你们个个目的达到,这盟主我岂不是当定了吗?”
扶桑客忍不住咳了一声,道:“但是我们还看不出徐兄有此能力,可荣登本盟盟主之职!”
徐经纬反问他道:“你以为我不能领导大家达成目的?”
扶桑客坦然道:“徐兄的才智武功,固然出类拔草,高人一筹,但是,仍不及本盟盟主甚多”
徐经纬笑道:“那么,咱们走着瞧好了,反正我不加入军旗盟则已,我要是想加入军旗盟,那么盟主席位,舍我无人!”
他说得极为坚决,语气中亦充满自信,仿佛军旗盟盟主真的非他莫属。
舱中的气氛突然沉闷起来,大家低头喝闷酒,显然各有心思,只徐经纬一人暗暗得意。
海船已驶进茫茫深海,破浪之声,不时传入舱中,越发使人有烦躁不安的感觉。
一会儿,叶小青响起银铃般的声音,道:“我觉得徐公子之言,大有可能”
只有扶桑客一人将诧异的目光投向叶小青,显然只有他不以叶小青这话为然。
叶小青盈盈而笑,道:“副座!难道你不以为徐公子有可能出任本盟盟主吗?”
扶桑客突然之间,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忽然发觉座中除了川崎一夫,楠木见之外,武杰、龟太郎及叶小青,似乎都对徐经纬生出一股由衷的佩服。
徐经纬笑道:“你们这几个人,除了川崎一夫、楠木见两人之外,都已领教过本人的武功,相信大家心里有数”
叶小青笑盈盈道:“小妹虽不曾亲睹徐公子风采,但小妹私心却早已崇仰甚久,我绝对相信徐公子之才能,不在本盟盟主之下!”
扶桑客皱眉道:“小青姑娘!你身为本盟长老之一,怎可如此说话?”
叶小青噗步一笑,将一双明亮的眸子投向徐经纬,徐徐道:“我就是因为是本盟首座长老,才如此据实而言呀!”
她美眸一扫,又道:“副盟主!别忘了咱们军旗盟的执事人选,上至盟主.下至执法,全都是本盟长老们选定的啊!”扶桑客微微变色,道:“话虽不错,但却不是你这位首座长老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叶小青仍然笑容可掬,道:“说得是啊,但是,万一本盟十二长老同意徐公子出任本盟盟主,你扶桑客制止得了吗?”
她的声音尖锐,语音酸刻,使扶桑客怫然变色,大声道:“首座长老,咱们此时并非在评选本盟盟主,你少说这种话!”
叶小青冷冷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扶桑客怔一下,道:“不错!”
叶小青睫毛一扬,道:“那敢情好,等见过盟主之后,本座将设法召集十二长老会,那时咱们再瞧瞧结局如何?”
扶桑客脸色甚是难看,但他并没有当场发作,只将怒眼扫了舱中诸人一眼。
当他的目光触及武杰之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武杰,忽然咳了一声,道:“其实副盟主也用不着为首座长老的话感到不安,咱们组织军旗盟,这几年忍辱负重,为的只有一个目的,完成独霸海域的大业,谁来当我们的盟主这个问题,倒是其次的!”
叶小青立即接口道:“是呀!这几年大家忍气吞声,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完成霸业?”
扶桑客冷冷道:“那么大家都得同心协力,听候盟主调度!”
武杰道:“禀副盟主,咱们可都是忠心耿耿的呀!”
扶桑客不悦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武杰迅即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本座要副盟主知道,这几年来,本盟对三大帮派的行动了如指掌,至少在座的人都还有点功劳”
扶桑客道:“是又怎么样?”
武杰道:“那就情副盟主遵重大家的意见”
扶桑客道:“你们又有些什么意见呢?”
武杰道:“禀报盟主,火速召集本盟十二长老大会!”
扶桑客将目光逐一前舱中请人扫了一遍,只见大家正襟危坐,避开他的目光,不禁废然一叹,道:“好吧!我立刻吩咐传书盟主,请他在今晚子时之前,召见咱们!”
武杰露出得色,道:“多谢副盟主!”
扶桑客果然附耳吩咐一名侍立的武士,即刻飞鸽传书,通知军旗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