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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两声。

    花解语笑一下,道:“难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提高声音问道:“谁呀?”

    房外传入男人低沉声音,道:“在下葛冲之。”

    绿野已一阵风般开了门。灯光下但见葛冲之微有憔悴之色。她道:“进来说话。”

    葛冲之进房向大家抱抱拳,目光巡现一下,忽然拉一张使在花解语阎晓雅中间坐下。

    绿野友善地笑一下,道:“你躲起来,为甚么?”

    葛冲之忧郁的声音令人同情,道:“难道三位姑娘还不知道?”

    绿野伸长脖子低声问道:“是不是和‘十万魔军’的魔鬼有关?”

    葛冲之摇摇头,道:“我不明白你的话。谁是魔鬼?十万魔军是甚么?”

    绿野道:“我也不大明白。但听说十几年前北方发生‘十万魔军’一案。意思是有个魔鬼招收兵马,如果要十万名魔军,世上就得死十万人。”

    葛冲之道:“我从未听过这个传说。”

    绿野道:“当然,本来就很少人听过。但这儿却有魔鬼招兵的秘密传说。所以我们猜想可能与昔年‘十万魔军’有关。”

    葛冲之道:“我越听越不明白。但这都不要紧,反正我马上远远走开。”

    绿野道:“你的事一点也不能告诉我们?”

    葛冲之讶道:“你们为何想知道?莫非你们本来为魔鬼传说而来?”

    绿野摇头道:“不是,我们路过而已。”

    葛冲之叹口气不作声。

    绿野道:“你不相信?”

    葛冲之道:“我实在不愿意不相信你任何一个字。可是唉,安姑镇地点偏僻,不论往东南西北任何方向地点都不必经过,你们怎会路过?”

    绿野道:“我们的确路过,碰见你们又觉得你们神色有异,所以才暂时留下瞧瞧。”

    花解语立到这时才知道:“谁知我们不但帮不上忙,连绿野也几乎送命。”

    葛冲之道:“送命?她好得很呀!”

    花解语道:“那是现在。早上这阎晓雅也差点没命。”

    葛冲之望阎晓雅一眼。突然泛起这个沉默而亦极关丽的女子很深藏不露之感。其实她既天特别表情更未说过一句话。

    葛冲之道:“阎小姐遇到甚么危难?”

    阎晓雅只摇摇头,绿野便代答道:“有人使迷香又另外有人动手。”

    葛冲之透口气道:“幸好阎小姐丝毫无恙坐在这儿。你们又怎能躲过暗算?”

    绿野道:“我想对方一定有毒教高手助阵。可惜我们对敌人甚么都不知道。”

    阎晓雅忽然道:“葛兄,你的心事可能踉‘魔鬼’有关。”眼见葛冲之摇头,又道:

    “我这次来安居镇的确有一个大秘密,连她们都不知道。”

    既然她自己提到“秘密”可知她定打算讲出来。

    绿野讶道:“真的?甚么秘密?”

    阎晓雅轻轻道:“连你们也得发誓不泻漏我才可以说。”

    她徐徐转面望住葛冲之,清丽绝俗而面庞和眼睛现出祈求神情。

    葛冲之慨然道:“好,我先发誓。如若我葛冲之泻漏阎小姐秘密,教我天雷轰顶五马分尸。全家大小死光死绝。”此誓发得极毒,但亦可见葛冲之之真心。

    绿野笑道:“快!阎晓雅你卖甚么关子?难道你连我们都不信?”

    花解语道:“快发誓,我们快点听听她的大秘密。”

    于是两女亦先后发了毒誓。然后六只眼睛瞪住阎晓雅。

    阎晓雅仍然轻声道:“我这个秘密如不说出来,万一我遭了敌人的毒手,别人就很难知道了。”

    她话声只停歇一下,绿野便急忙道:“既然如此,你快说呀!”

    阎晓雅道:“你急也急不来的。因为从头说起话长得很。好,我就从黄山派说起。葛兄,你是黄山派后起高手对不对?”

    葛冲之也心急得连谦逊话都不说,只点点头。

    阎晓雅道:“你黄山派有一位隐名数十年的高手,据说他的刀法不弱于北方的刀魔呼延长寿。你知不知道?”

    人人耸然动容,眼睛睁得更大。“刀魔”呼延长寿虽然一向在北方出现,但早已被武林公推为“十二名刀”之首。但黄山派居然有人能与这位“天下北一刀”比肩齐名?何以从来没听人说过?

    阎晓雅声音更低一点,因而增加神秘性;她身子很自然倾近葛冲之,说道:“这位隐名高手就是”

    绿野听不见,忙道:“他是谁?”

    阎晓雅道:“横行刀小辛。”

    绿野一楞道:“谁?小辛?他怎会黄山派的?”

    阎晓雅笑道:“如果小辛不是黄山派,那么葛冲之是不是呢?”

    绿野道:“他当然是啦。”

    花解语道:“你究竟捣什么鬼?”

    阎晓雅低声道:“现在说的才是真正的秘密。葛冲之不是黄山派的,绿野,拜托你别叫出声,因为这个葛冲之是冒牌货。”

    绿野当然要叫,幸好警告及时使她咽回叫声。

    葛冲之居然一言不发全不分辩。花解语道:“你已制住他穴道?”

    阎晓雅道:“因为我不知道王勇怎样,可能也是冒牌货。所以我必须无声无息制住他。

    其实我宁可大打出手当场杀死他。好歹也出一口恶气。”

    绿野登时心平气和,道:“你做得对做得好。但你怎知他是冒牌货?”

    阎晓雅道:“第一点他声音不对。第二点他应该坐在你身边,只有你跟他聊得最多。但他拣的位置在我和花解语当中。”

    绿野道:“这便如何?”

    阎晓雅道:“这样他背向灯光,谁也看不清处他的面孔。这也是他何以等点灯后才现身之故。”当然还有一个理由,就是葛冲之光取而向绿野方向,三女之中必定是绿野最粗心大意。所以面对她最妥当。但这个理由却不便说出。

    阎晓雅又道:“第三点他一进来我就感觉不是葛冲之。我的感觉很少出错。”

    绿野道:“原来如此。”

    阎晓雅道:“不,第四点最重要,我要你们发誓就是要听听他的誓词。因为我恰巧知道黄山派门下儿是发誓,规定最先要提到黄山派历代祖师英灵。”

    花解语笑笑柔声道:“其实你说出第四点就足够了。”

    阎晓雅道:“我不明白的只是这厮是谁?何以长得几乎和葛冲之一样?”

    花解语道:“我现在已瞧出了,他戴着人皮面具?”

    绿野吃一惊,道:“莫非剥了葛冲之面皮做而具?”

    花解语叹一声,道:“真是可惜可怜,像葛冲之那么英风飒飒的年轻好汉。”

    绿野瞪大眼睛,虽然很凶却仍很美丽。她突然一拳打中“葛冲之”面孔。发出骨头碎裂声音。

    “葛冲之”就算疼死亦不会哼一声,因为阎晓雅一只手扣住他协下要穴。使他全身无力而且发不出半点声音。

    但他眼睛表情却透露他感到莫大痛苦。鼻梁骨被硬生生打碎决不是开玩笑的事。

    阎晓雅轻轻道:“听着。你晚上才过来山给我们方便。我们可以趁夜色把你丢到乱葬岗。花小姐会让你痛得筋骨抽搐三口三夜才气绝。”

    花解语道:“唉,我绝对不想使用分筋错骨手。但此人却是例外。”

    阎晓雅轻声道:“现在让你能够点头或摇头。我们问你的话,对的点头不对就摇头。”

    绿野首光问道:“魔鬼有没有这回事?”“葛冲之”点头。

    花解语道:“那么你是魔鬼手下?”

    他眼里现出惧色,迟疑一下才点头。

    绿野道:“你总算是聪明人,魔鬼在远我们在近。就算你泻秘后回去不久一死,但也好过现在就死。”

    花解语问道:“你知不知道魔鬼是谁?”

    他摇头时相当用力。

    花解语道:“既然你不知道,留你一命也无用处。”

    他眼中露出哀恳恐惧之色,又摇头又点头。

    花解语道:“其实你要是活着逃到南京。我们有法子很秘密给你安排生活。”

    阎晓雅趁机马上问道:“你真不知道魔鬼是谁?”

    他仍然点头。

    阎晓雅声音轻细而清晰,像利刃插去问道:“安居镇隐贤阁梁老员外有关系吗?”

    他点一下头。

    绿野马上又问道:“路上茶亭的郭老丈呢?”

    他也点头但亦摇头。

    花解语道:“你意思说郭老丈本人没有问题。但你们派人冒充,就像你冒充葛冲之一样?”

    他连连点头。

    绿野气气吸口气,道:“葛冲之呢?死了对不对?”

    他肯定地点头。

    花解语叹口气,道:“葛冲之果然遇害。看来他这副人皮面具真是从他面上剥下制成。”

    灯下三个女孩子都貌美如花。但面庞上眼神中都露出哀悼和愤怒。

    花解语又道:“他根本被我们害死的。如果没遇上我们。”

    绿野居然立刻反驳道:“不对,如果他永远不敢反抗活着亦等如已死。而且还会遗害别人。否则一年时光怎能挣到三万两?”

    阎晓雅也道:“对。其实他恐怕亦活不久。否则镇上安乐长生店如何开得下去?”

    房门忽然传来啄剥声。

    花解语说道:“一定是王勇。”

    阎晓雅把“葛冲之”塞入床底。她虽是窈窕纤美,但提起一个男人塞入床底却好像弄一捆稻草般容易。

    这次入房的果然是王勇。他毫不客气招呼一下闪入房示意绿野先关门。

    王勇选坐的位置竟然亦在花解语阎晓雅之间。所以对面的绿野睁大眼睛瞧他。

    王勇讶道:“绿野小姐敢是认不得我?”

    绿野道:“的确觉得有点面生。你真是王勇?”

    花解语笑道:“不是王勇是谁?王勇,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王勇沉吟一下,才道:“这两天我心乱如麻。最后还是决定劝你们快走。快快离开此地,免得麻烦呕气。”

    绿野道:“谁给我们麻烦呢?”

    花解语道:“如果你确实不便回答,就不必说。”

    王勇感激地望她,道:“你们都是最好的女孩子,温柔美丽体贴而又有本事。你们快走一定不要再到这鬼地方。”

    绿野道:“花解语阎晓雅,我想试试他横练工夫?”

    王勇吃一惊,道:“花解语?你们是灵犀五点金?”

    花解语道:“只有我一个是。她们任何一个比灵犀五点金都厉害。”

    王勇还要说话,但忽然咽住,目瞪口呆地看着阎晓雅从床底拉出的人。

    绿野说道:“他不是葛冲之。”

    王勇大吃一惊,道:“不是葛冲之是谁?”

    绿野道:“‘魔鬼’手下,只不过错用了葛冲之的面皮。”

    王勇不知不觉伸手摸模自己脸孔。

    花解语温柔清晰声音永远使人听了很舒服。纵然在这种场而也一样舒服。她道:“你看,‘魔鬼’不会放过我们。其实从那天起开始,我们已被暗算过好几次。你还要不要说出你自己的事呢?”

    王勇点点头,但神情更沉郁了。道:“既然你们不能不拚。我也只好站在你们这边。不过,你们要知道机会很小。因为他显然不是真正‘魔鬼’,却也差不多。而且他会妖法。我曾三次在梦中几乎被他扼死。”

    三个女孩子都不作声,静静听静静想。

    王勇又道:“除了妖法还有毒药。药之苦我亦已尝过。每年毒发前一个月必须到安居镇,奉上金银珠宝。然后替我解毒。但又种下明年之毒。”

    花解语说道:“相信每个受制的人都查证过自己的确中毒。所以这点不必讨论。”

    王勇道:“正是,但小姐们不可不知。除了妖法毒药外,还有武功。我两年前很自命不凡。江湖已闯了两年多几乎未碰到敌手。但那‘魔鬼’。唉!我其时神智清明亦未受毒药所制。居然在他手底走不上三招。然后他身边三名随从轮流出手。任何一个我接不住十招。”

    绿野微哼一声,道:“就算如此,我也决不低头。”

    王勇叹口气,道:“他最历害的是把出我几件见不得人的丑事。”这时他面红一下,又道:“我初出道进荒唐该死。但除此之外,我师门和家小有甚么人是我最关心的都查得明明白白。小姐们,这绝非一死就可以了事的。我我能不屈服么?”

    绿野道:“你做过甚么坏事?”

    在她想来年少气盛武功又不错的小伙了,最多不过欺负人,充其量亦不过杀人而已。

    谁知王勇低道:“强奸。”

    这花解语也怔一下,才道:“怪不得你被‘魔鬼’吃得死死。换作我也一样,连自杀都不敢。”

    她停一下又道:“葛冲之必定亦是陷于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惨境,怪不得你们都出身大门大派。

    如果是不三不四家派弟子根本不怕他查出过错。”

    阎晓雅轻轻道:“你见过‘魔鬼’,长得怎样?武功手法如何?”

    王勇道:“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色黄得像金纸,眼珠黄褐色,头发连衣服也是黄色,虽然五官很端正。可是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因为他有一股说不出邪气恶毒味道。”

    他停一下,又道:“但在梦中他却变成绿色,头发服珠手脚一切都变成绿色.我挣醒后总要病三四天,喉咙留下瘀黑手印。”

    花解语道:“你有横练功夫尚且如此,别人岂不是老早连脖子都断了?”

    王勇道:“正是。所以凡是听武林有知名人物暴毙,我一定尽量设法偷偷去瞧。去年武当派出身的名镖师‘日月连环’范琦自缢命案。衡山派后辈高手‘迥雁孤飞’郭峻坠崖命案等等,我都用尽办法看过尸身。”

    绿野道:“难道他们喉咙都有扼痕?”

    王勇道:“正是。一个自缢一个坠崖其实是对外间掩怖伤痛藉口而已。”

    绿野生气地道:“如果睡梦中被扼死那多气人,这拼一下机会都没有。我最恨这种躲躲藏藏的坏蛋。”

    王勇深深叹口气,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们。请你们保重,我走啦!”

    既然他武功远远不是“魔鬼”的对手。留下来亦无用处。

    三女默然寻思。花解语忽然道:“还有些细节,例如安居镇他去见甚么人?在甚么地点等都要弄明白。我自己过去问问。”

    花解语去了不久就回来。

    只见绿野生气地向阎晓雅瞪眼睛。

    阎晓雅苦笑道:“绿野动筷子,我拦阻一下,她很不高兴。”

    花解语道:“绿野,有一件事你这辈子一定未做过。”

    绿野本来等她一帮忙解释就狠狠碰回去,谁知花解语却说到别样事情去了。

    花解语又道:“喂男人吃喝,我试过了,你试过没有?”

    绿野疑惑道:“你试过?哼,他们喂我我都不肯。任何男人休想我这样服侍他。”

    花解语道:“这次不妨一试。桌上的酒菜他一定不敢吃。”她指住的是“葛冲之”又道:“他不敢就喂,好不好?”

    绿野其实亦不是不知阎晓雅的用意。但她自信一直监视得很严密,绝对不会被人动过手脚。同时又不愿领阎晓雅的情,所以生气瞪眼睛。但赌气究竟不及自己性命安危重要。便一言不发,一手捏开“葛冲之”下巴,一手挟莱塞入去。

    阎晓雅配合行动解开穴道,但仍然扣住他背心要穴。

    “葛冲之”眼中现出惊骇之色。绿野又一手硬生生揭掉人皮面具。“葛冲之”痛得叫一声,但还好顶上没有损伤。

    此人年约甘三四,五官及面部轮廓有点像葛冲之。

    他已吞下一大口菜,面色大变。

    绿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道:“小人张煌。哎哟,小人活不成了!”

    绿野道:“为甚么?”

    张煌道:“酒菜内都已放了东西。”

    绿野给他一掌,登时半面又红又肿,她道:“你自作自受,毒死活该。”

    但张煌忽然睁大眼睛,骨碌碌朝雪停全身上下直瞧。

    任何女性一望而知他心中打甚么主意。绿野反而笑道:“张煌,你色胆好大啊,明明性命难保却还有心思想女人?”

    别人不敢讲的话她都敢讲。她又道:“张煌,别老是盯住我,她们都不错呀!”

    张煌眼中射出淫邪光芒。连阎晓雅不必瞧看亦知道张煌身体发生“变化”

    阎晓雅冷冷哼一声。花解语又道:“不要弄死他。”阎晓雅指尖内力撤回,张煌却还不知道已经“死”了一次。

    他喉中发出含糊吼声,简直有如野兽。但却是淫邪之兽,任何人现下都能一望而知。

    花解语忽然出手连点他七处大穴。张煌长长透口气垂头昏迷过去。但转眼间又抬头睁眼,好像打个瞌睡回配,神智恢复清醒。

    花解语道:“张煌,你刚刚睡了一大觉,梦见甚么?”

    张煌露出惊讶之色,道:“对,我作了一个梦。但这个梦很奇怪我不敢说”

    花解语道:“不说也不行。就是冒犯我们亦不要紧。”

    张煌不敢瞧绿野,道:“我梦见你们其中一位竟然没穿衣眼,而且招手叫我过去。当然这只是梦,不能当真”

    他指的那一个,人人心中有数,绿野居然不生气,问道:“那你过去没有?”

    张煌仍不敢望她,道:“我想扑去,但全身使不出气力,急得我拼命大叫”

    花解语道:“想不到这回用这种药物。这家伙的供词真假未知,但暗暗下毒暗算,真真该死。”

    张煌张大嘴巴却毫无声音,因为有一只很好看的手按住他后背。

    阎晓雅道:“有没有话要问他呢?”

    花解语道:“没有啦。”

    阎晓雅轻拍张煌后背,道:“睡觉吧,最好永远不要醒。不然你会更痛苦。”

    张煌很听话马上闭眼,但面孔却忽然苍白得全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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