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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说出来路么?”古凌风语冷如冰。
“哼!听清楚,别到阎老五那儿交代不出来,四爷我‘四眼神雕’,记牢了!”
“四眼神雕,四眼”古凌风叨念着,似乎触及了什么。
“一点不错。”
“南阳来的?”
“嗯!”“那太好了!”古凌风精神大振,他想起了“石心剑”白世凡的遗言,当初“四眼”二字不可解,现在算明白了,这么看来,对方是“百灵会”的弟子,跟卜芸娘是一路的,翠翠被杀之谜就着落在对方身上,宋三娘演戏之谜也可能就此解开,因为翠翠是替宋三娘传信的。
“太好了什么意思?”
“因为在下正愁找不到你阁下。”
“你找四爷我?”四眼神雕显然很惊奇。
“不错!”古凌风步入天井。
双方隔八尺相对,树顶叶隙一线月光此时正巧照在“四眼神雕”的脸上,古凌风看清了对方的形貌,年轻鸷猛,眼下两个凹洞,就是小泥鳅所说的酒窝,真的像长了四只眼睛,对方正是伴随卜芸娘的男人,身份来路算是确定。
“有意思,你找四爷我何事?”
“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一个叫翠翠的姑娘。”
“翠翠?”四眼神雕目芒大张,道:“你认识她?”
“唔!”古凌风含糊以对。
“她从没对我提过你”对方的话意大有蹊跷,古凌风的反应极为灵敏,在情况不明之下,他只有试探一下,从口气判断,翠翠与对方之间似乎有某种关系存在。
“她也没向在下提到阁下你。”
“这”“阁下跟她是什么关系?”
本来极为紧张的气氛,现在意外地和缓了下来。
“四眼神雕”定睛望着古凌风,似乎在考虑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久久,才以低沉的音调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她是舍妹!”
古凌风内心的震惊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翠翠竟然是“四眼神雕”的妹妹,这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这样看来,翠翠当然也是“百灵会”弟子,她替宋三娘传讯之后被杀灭口,杀她的是巡察马健,而马健也已被杀,依情况推论“百灵会”是一个神秘而恐怖的组织,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惜牺牲自己人。翠翠在古庙坟场传的讯是苍龙岩那一出戏的开场,问题是宋三娘到底是被挟持或者已经是“百灵会”一员?
不管怎样“神通宝玉”很可能已落入“百灵会”会主之手。
“古凌风,为什么不说话了?”
“在下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关于翠翠”
“用不着想了,告诉你,不管是翠翠看上你,还是你爱翠翠,既然我们是敌对的双方,四爷我不会放过你。”
“四眼神雕”竟然把古凌风和翠翠当成了情侣,听口气翠翠被杀灭口这档事他并不知道,要不就是他人性已泯,对翠翠之死不当回事。
“四眼,你是禽兽!”古凌风不知对方姓名,只好以“四眼”二字来称呼道:“你竟然没半点同胞手足之情。”
“想要四爷放过你?”
“你还不配说这句话,我问你,为什么要杀翠翠?”
“杀翠翠?你你胡诌什么?”
“胡诌?四眼,告诉你,翠翠地下有知,她不会放过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
“古凌风,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声音已经变了调。
看样子他是真的不知道。
古凌风现在更加冷静,他必须层层剥笋揭开事实真相,这是“神通宝玉”公案的关键所在,白世凡临死的话是绝对正确的,要是白世凡多一口气,他会说得很详细。
“南阳古庙坟场,翠翠为宋三娘传信约会醉虾,在紫荆关外苍龙岩见面,这档事你知道么?”古凌风的声音冷得不带半丝感情。
“这”一个字便顿住,显然他知道这回事但有所顾忌,所以没接下去。
“你既然知道而行所无事,还有人性么?”
“古凌风,你说明白些?”声音已在发抖。
“那我就告诉你!”古凌风看出对方可能知头而不知尾,又道:“翠翠传信回头,中途被杀,临死说出她叫翠翠。”
“什么?你”四眼神雕栗叫一声,冲上前伸手似乎想要抓住古凌风,一想不妥,又退回原位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没理由骗你,如果没这回事,想骗也骗不了,这是我亲眼目睹的,杀害翠翠的凶手当时从身形判断是马健,而马健又被杀在磨坊,你跟卜芸娘是一道的,应该很清楚,杀人的目的显然是为了灭口,我问你,为什么?”
“四眼神雕”后退两步,身形打了个踉跄。
“这怎么可能?不!”他大声吼叫起来道:“古凌风,你一派胡言,别妄想套四爷的话,我不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
“我回头去问卜大姐!”他口说不信,但已经信了,因为古凌风说得凿凿可凭,与他所知道的部分情况完全吻合,而且,他深深了解自己人的作风。
“四眼,你要是回客栈一问,只能活到今晚。”
“四眼神雕”打了一个冷战,暗光中可见他脸孔在不断地扭曲,两个眼珠子似要脱眶而出,激动已到极点。
手下之一栗声道:“四爷,别信他的!”
另一个接着道:“他分明在弄鬼!”
“古凌风,你还有什么证据没有?”四眼神雕咬牙。
“有,白世凡横尸山洞,卜芸娘下的手。”
“白世凡也”
“对,凡是知道内情的都活不了。”
“四眼神雕”站着直发抖。
“四眼!”古凌风上前两步道:“你要是想活下去,想要替翠翠报仇,就只有说出内情,跟我们合作一条路。”
“这”四眼神雕默尔了片刻,凌厉如夜枭的目芒扫向两名手下。
两名手下似乎警觉到将要发生什么事,齐齐后退,其中一个栗声道:“四爷,一切都得要事实证明,我们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不要中了对方诡计。”
古凌风静静站着,他知道“四眼神雕”已经动摇,只要他肯说实话,说不定这桩公案就此侦破。
“嗯!”一声凄哼“四眼神雕”仆倒了下去。
“啊!”两名手下齐齐发出惊叫。
古凌风呼吸一窒。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声暴喝道:“什么人?别走!”
古凌风闪电般射出祠门,剑同时掣在手中,目光扫处,只见一条人影已在榕树覆盖的阴影之外,身形弹起,像捷豹般追了过去,人影突然停住不动,古凌风掠到了人影之前,月光下一眼认出是开封府护卫黄坤。
“是黄兄!”
“哦,古老弟”
“人是黄兄杀的?”
“没错!”
“嗨!”古凌风跺了跺脚,道:“黄兄杀错人了!”
“杀错人为什么?”
“四眼神雕正要说出内幕”
“什么四眼神雕?”
“黄兄不是刚刚承认杀人么?”
“对,半个时辰之前,两名黑衣人突然闯进土地祠,小玉不能行动,我们走避无及,不得已只好杀人。”
“哦,黄兄指的是原先陈尸祠内的两名黑衣人,小弟说的是”一想刚才情况,立即转口道:“小弟听到外面有喝话之声,怎么回事?”
“区区是来探看古老弟是否回转,还没到祠边,发现有人飞驰而去,所以出声喝问,那人身法极快,追之不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古凌风吐口长气,望了空寂的远方一眼,把巧遇“四眼神雕”的经过说了一遍,黄坤听完之后也跺脚道:“可惜,要是区区早到一步,先发现那暗袭者,‘四眼神雕’便不会死,这条宝贵线索便不会断,真是阴错阳差,太可惜了!”
古凌风急声道:“我们回去看看,也许”话未完,人已疾奔回头。
黄坤弹身紧随。
进入祠门,只见“四眼神雕”趴伏如故,两名手下不见踪影,当然是趁隙溜走了,古凌风蹲下检视“四眼神雕”业已断气,身上找不到伤痕血迹,看来偷袭者用的定是小巧暗器,撕开背衣,仔细检查致命的部位,发现“灵台穴”上有一粒凝固的血珠,不用说是飞针之类的暗器,由于光线昏暗,现在才发觉尸体皮肤发黑,竟然是淬毒暗器,难怪一击毙命。
救治已经无望,古凌风站起身来。
“欧大叔他们呢?”
“后面不到一里路的一间破茅屋。”
“我们这就去。”
“求到解药没有?”
“求到了!”
“那好,我们走!”
无主的破茅屋,少窗没门,四面通风。
小玉已经服下了“鹦鹉夫人”那里求来的解毒丹,静静地躺在木板床上,照“鹦鹉夫人”的说法,要等半个时辰才能奏效。
古凌风、欧阳仿和黄坤三个人在茅屋门外交谈,这样可以兼及警戒。
“凌风,照这情况看来,这件案子的幕后操纵者是‘百灵会’无疑了,会主是谁?舵坛设在何处?这是我们追查的重点,而卜芸娘是我们的唯一目标,这条线绝不能断。”欧阳仿的声音和脸色一样凝重。
“欧大叔,据小侄判断,百灵会主定在紫荆关。”
“坐镇指挥,非常可能,可惜我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难就难在这里。”
“为了保密而不惜一再杀自己人灭口,简直是丧心病狂!”
古凌风摇摇头道:“四眼神雕这条线断得太可惜了,要不然,真相已经大白。”
“我不信百灵会主能永远保密。”黄坤接了话道:“一个门户少不了弟子,弟子中自然各色人物都有,再严密的控制也会有疏漏之处,只要我们不放松,迟早会逮到机会,事实上我们眼前就有现成的机会”
“黄兄是指卜芸娘?”古凌风冷冷地说。
“古老弟,了不起!”黄坤竖起了大拇指道:“现在既已经确定主谋者是‘百灵会’,而卜芸娘是‘百灵会’的人,我们就可以抓她。”
“小弟认为抓她应该是最后手段。”
“为什么?”
“我们还没找到确实的证据,证明‘神通宝玉’落入谁手,如果动她,便是打草惊蛇,对方会湮灭证据,要破这案子便困难了。”
“凌风说得是!”欧阳仿点点头。
“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黄坤沉声说。
“怎么说?”
“土地祠偷袭‘四眼神雕’灭口的凶手,还有逃走的两名弟子,难道还不够使对方警觉?”
“唔!”欧阳仿没话说,这是事实。
“黄兄!”古凌风突然想到一件事道:“你在土地祠外看到的杀人灭口者是男的还是女的?”
“哦!我倒忘了提,好像是个女的。”
古凌风猛可里一震,心念疾转:“自己到土地祠来,只‘鹦鹉夫人’一个人知道,她曾说了一句我知道那地方,而她本来就是受嫌者之一,虽然她表面上援手赠药,安知不是一种手段,江湖上不乏这种双面人”
“爹!”茅屋里传出小玉的叫唤。
“小玉醒过来了!”欧阳仿喜之不胜。
古凌风心念一转道:“欧大叔,小玉已没事了,小侄立刻到土地祠去看看,对方可能会派人来收尸,说不定就有机会抓到线索。”
不待欧阳仿和黄坤的反应,车转身疾掠而去。事实上他更急的是要赶回客栈“四眼神雕”之死,他的同路人必有反应,他来不及一一说明。
天色已经泛亮。
古凌风又回到土地祠,他先观察了一下四周状况,然后步向祠门,到了门边,首先看到的是三具尸体仍在原地横陈着,看样子对方的人还没来过,抬眼,跨出的脚步顿时钉牢在地上,靠近供堂的位置,赫然立着一条人影。
虽然天色已经泛亮,由于榕树浓荫,祠内光线依然黯淡,凝聚目力细看,对方是个黑袍及地的蒙面人,通体漆黑,只露两眼,像一根烧焦了的木桩,诡异之极。
古凌风窒住只是刹那,跨出的脚没收回,另一脚踏进,三步,立定在天井中,此时此地在此现身的当然不会是局外人。
双方冷寂地对视了片刻。
“冷血杀手古凌风!”黑袍蒙面客先开口,声音沉洪得震人耳鼓。
“不错!”古凌风冰声回应。
“为何连续杀人?”
连续杀人四个字使古凌风为之一愕,这诡异的蒙面客如果是对方的人,他应该已经得到脱身者传回的消息,而现在三具尸体之中“四眼神雕”是他们自己人暗杀灭口的,他也应该明白,莫非他不是“百灵会”的人?
“阁下何方高人?”古凌风不答反问。
“你不必知道。”
“在下并不一定要知道。”
“问你为什么连续杀人?”
“阁下对在下知道多少?”
“不少!”
“那就应该不会问出这句话来,在下杀人有特定的手法,伤口与众不同,凡是见识过在下杀人的人,一眼便可判别出来。”
“人不是你杀的?”黑袍蒙面客显然没有把握。
“阁下多此一问。”
“这里既不顺路也不当道,你来此何为?”
“阁下不必知道!”古凌风照对方刚才的口吻回敬了一句。
“古凌风,听说你的剑很快。”
“唔!比别人快了那么一点点。”
“可是碰上老夫,你的剑会变得很慢。”
“阁下自认为剑快?”
“对,比你快了那么一点。”
“那阁下就自己去认为吧,在下不想争这名气。”
“老夫要证明!”
“在下从不跟人比剑。”
“恐怕非比不可!”
“为什么?”
“因为老夫早就有心要杀你,可惜,直没机会碰上,现在是最好的时辰,地点也合适。”
“有理由么?”古凌风冷漠如故。
“老夫杀人从不说理由,如果勉强要说出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为了证明老夫比你快,当然,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古凌风心念电转,所谓杀人不说理由,只是一句故意造作唬人的话,除了丧失理智的真正杀人狂之外,不管理由正当与否,杀人总是有理由的,看样子对方不到时候不会说出来,依目前紫荆关的诡谲情况,凡属现身都有其目的,绝不是偶然,知名而敢于挑战,当然是有所恃的。
“太好,这与在下的原则相同。”
“我们开始,别再说多余的话。”
黑袍蒙面客向前走了三步,把双方的距离拉近到六尺,然后从衣襟里抽出一柄怪剑,说它是怪剑是因为它比一般的剑至少短了一尺,变成了半长不短,而剑的中脊却又比一般的剑厚实,很明显的脊棱。
比快而先亮剑,并不合快剑手的常观。
古凌风手按剑柄,凝神一志,提气聚元。
黑袍蒙面客缓慢地作出-个诡异的姿势,持剑的手肘弯后缩,剑尖对着前方,另一只手虚虚下垂,两只脚一前一后,像是弓马之势,但又不怎么明显。
古凌风气已聚足,功力提到十成,他习惯上出手只是一击,当然,出手便是闪电一击,也是致命的一击。
四道目芒交叉凝固。
一声沉哼,黑袍蒙面客的剑笔直刺出。
古凌风振臂,寒芒乍闪,快,拔剑出手根本不见动作,连一瞬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其快,但
黑袍蒙面客的剑既不奇也不快,而在刺出的同时身形反而倒挫,剑只刺到中途,这是事先就预谋避过这闪电一击。
古凌风的剑也只到中途,因为真力一动,气血立即逆行,不但无法使功,连剑都几乎把握不牢,完全出乎意料的突变。
黑袍蒙面客竟然收起了剑。
古凌风的剑垂下。
“哈哈哈哈”黑袍蒙面客狂笑起来。
古凌风有五内皆裂之感,但习惯成自然的冷漠,使他没有激烈的反应,只是本来白皙的面皮成了苍白。
“老夫说过比你快!”黑袍蒙面客敛了笑声说。
“你施毒?”古凌风从牙缝里进出声音。
“是吗?”
“无影追魂之毒?”古凌风是突然想起在南阳古庙那四名汉子在动了真力之后倒地而亡的情状,不禁脱口说了出来,其实他不懂毒,也无法确定是否“无影追魂”之毒。
“你也懂得‘无影追魂’?”黑袍蒙面客眼里露出惊震之色,但随即“嘿!”地冷笑了一声道:“算你说对了,但稍有不同,如果是未经改良的原毒,你已经倒地毙命,现在,老夫忽然改变主意,不想杀你了,留你活口比杀你更有用。”
古凌风默然,他已丧失了反抗的能力,但只要有命在,便有扳本的机会,现在他明白了,不必问也可断定对方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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