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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前诸葛果略有好奇:“那墙上绘的猛将是谁?”
诸葛乔寻思了一下,猜测道:
“或为黄老将军?”
诸葛果看着那墙上粗犷线条勾勒出来满面凶威的老将,再想想那一脸慈祥仿佛邻舍老翁的黄忠,一时间“噗嗤”笑了出来:
“黄老将军若是知道,不知会不会不悦。”
“黄老将军……”
诸葛乔则是略有担忧,老将军虽看起来精神矍铄,但终归上了年岁,而从前岁至今可谓战乱绵延不绝,不知老将军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对黄月英一行人来说,在襄樊更似在游玩。
先是在襄阳休息了一日,随后便是渡汉水在船上观赏了一番樊城临江的南墙上林立的巨弩矢,感叹那荆襄战事的激烈。
随后绕行至樊城东,数里坟茔旁已经新立起来了一座靖安祠。
由黄月英领着,诸葛乔和诸葛果也面有肃穆之色,认真给这座祠堂祭祀了一番。
而对诸葛果来说,从渡过汉水之后,百姓间的气氛便已截然不同。
汉水南皆城泰而民安,东风徐徐似有暖意熏人。
汉水北则似铁蹄铮铮,靖安祠侧刮过的东风也似金铁交鸣之声。
无论是樊城南墙上未拔掉的弩矢,还是这打理得颇为干净认真的靖安祠,皆在诉说着战争从未远去。
而随着一路继续向北,这片与江陵周遭截然不同的景色也与诸葛果那已经模糊的幼时记忆慢慢重合,颇有一点大同小异的意思。
父亲被玄德公请至新野拜为军师,她随父亲母亲一起过来此地时不过六岁。
但安定了不过一年后,姓曹的来打荆州,诸葛果也只能随着玄德公和父亲着急忙慌的南逃。
时过境迁已是近六年过去,曾经南渡如今北归,又是曹军来袭,又是人心思动,又是如临大敌。
不同的是这荆北的百姓眼中已无惧意,显而易见的疲惫之下,神色近乎麻木。
到了这里已有擎关字旗的精骑在此等候,与习珍交接。
双方拱手勘验印信之后,习珍与黄夫人作别,打了个呼哨便领着麾下纵马东去。
诸葛果甚至还有闲心比较了一番。
关字精骑强在显而易见的悍勇。
赵字精骑胜于举手投足间的灵动。
在这片土地上,东风愈发酷烈,一路向北的车队也愈发沉默。
而这般沉默着沿谷城、鄼县、顺阳、骊县一路过去,直至到了析县时,诸葛果听得车外有吵嚷声,于是好奇探出头来。
入目所见的是一条峡道,而在峡道之中是数以千计的百姓,他们拖家带口脸上带一些不甘之色,纵使百般不易也在尽力朝着前方行进。
“他们要去之地应当与我等相同。”诸葛乔看了一眼,便一眼断定。
诸葛果投过去一个疑惑的表情,于是诸葛乔解释道:
“此地沿峡道向西翻过一座小山便是武关,下了武关便是商县上洛。”
“再等翻越冢岭山,便入父亲所在的关中了,由此前进唯有这一条路可走。”
诸葛果点点头,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看向一个抱着婴孩面有悲色的母亲。
被抱在怀里的孩子还十分幼小,但被冷风皴裂的脸皮看起来比诸葛果还要苍老几分。
诸葛乔顺着妹妹的视线看过去,当即便侧过头去小声与仆从说了几句话,随后目送着这个佣仆往前面母亲所在的马车跑了过去。
很快这支车队也停了下来,或是得了黄月英的命令,几个仆从又跑到后面,将多余的几车辎重卸了下来放在一起,随后骑兵的督军出面,呼喊下令让精骑维持秩序,随即简单粗暴的宣布按人发放口粮。
诸葛果看着那个督军脸色柔和了一点,话也显得絮叨了许多:
“吃完便加紧动身,武关那边还能休息一下,趁着没风雪赶紧入关中。”
“谁施的粮食?问这作甚,能得一口吃食还管许多。”
“等入了关中分了田地,安安心心过日子便是,那边绝不会起战乱。”
眼看着快活不少的流民,诸葛果想了想问道:
“大兄,若是冬天也能种地,是不是就不会有人饿肚子了。”
诸葛乔揉了揉诸葛果的脑袋:
“此事,只需吾妹潜心研究,必有所得也。”
等此间事情告一段落,诸葛乔又打发两个佣仆去问明情况,最终才与妹妹说道:
“百姓通过此处流往关中之事,那叫赵累的督军说关将军也知晓,在那武关上设有接济处。”
“大约是没想到寒冬还未过去,便又有百姓商路,还未到武关便已有困饿之态。”
“赵累督军说等他回去禀明关将军,再增设一二接济处。”
也只能如此了,诸葛果点点头,头一次心中竟有了一些迫切之感,只是不知是想早点长大研究那冬日种粮食的法子,还是想要玄德公早日出兵,真真正正结束这个乱糟糟的世道。
过了武关之后,或许是因为周遭百姓皆心怀希望,或是关中的东风又不太一样,总之诸葛果感觉身上好似也轻了几分。
上洛县亦有设接济处,诸葛果听着那名为马忠的官员言辞清楚的与百姓们宣布,有一技之长者可去他那里登记,皆有丰厚之待遇,即使无一技之长,只要登记入册便可免关中前三年的一半赋税。
撇下百姓继续前行,冢岭山的山路也很明显被人为修整过,走起来并不费力。
而等到山顶,关中之景便已在望。
八百里秦川群山合抱,九千仞雄关一夫当关。
百十座村县众星拱月,居正中大长安巍巍然。
与南方截然不同的景色击中了一行人的心底,沉默许久之后方才继续上路,只不过这次商路之后,所有人神色里的期待已经掩饰不住。
下了冢岭山后,距长安不过百十里,而下山之后,黄月英没想到那过去两年只能在梦中出现的影子正笑吟吟站在灞水河畔看着她。
“良人~”一声轻喊,似道尽无尽哀怨,惹得孔明当即挽住妻子的双肩,咬着耳朵说轻声说着一些体己话,旋即两人便觉得此处不合适,孔明引着上船去了船舱中去互诉衷肠。
诸葛果脸上的笑意呆滞了下来,眼睁睁看着父亲出现,又眼睁睁看着父亲光速消失,抬起的手都尬在了空中。
好在一个面色呆板的人打破了沉默:
“孔明先生大弟子还在受罚,故而不能至此,某名马钧,代伯约告罪。”
诸葛乔与诸葛果面面相觑:“大弟子?受罚?”
马钧点点头:
“遵师傅之责罚,如今于太学作门房,以养心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