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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水菊,泪水猛地涌上心头,颤了颤,双腿发软,单膝跪在地上。
“水菊,你坚持住!”裴菀书不敢去拔她胸口的剑,只能紧紧地抱着她,眼泪止不住地落在她的脸上。
“小姐--”水菊握着她的手,想笑,猩红的血顺着唇角流下,染红了雪白的狐裘。
“西荷,西荷……”裴菀书转首看过去,却见西荷跪在一侧抹泪,“快去拿药啊!”她几乎咬碎了牙,用力地握着水菊的手,希望她能感觉到疼就不会离开自己。
“小姐……”胸口冰冷到麻木,让她的身体已经没了知觉,喉咙涌上热辣辣的液体,灌满她的嘴,让她发不出声音。
“你不要,死……”裴菀书第一次感到绝望,用力地抱着她,低头贴在她的脸上,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水菊越来越冷的身体。
“小……”她动了动唇,终于再也发不出声音,握住的手松开。
就像是被人生生地剖开了胸,将那颗滚烫的心摘走,感觉水菊的身体越来越冷,仿佛自己的生命一并流逝一般。
从小她就跟着自己,从不违逆,唯命是从,是姐妹,是伙伴。
可是今天,她竟然替自己死了。
她死了。
心痛地几乎碎掉,喉咙刀刮一般,痛得仿佛是火烧,却哭不出声音。
原来失去是这样的痛。
“小姐!”西荷上前扶她,她却用力地摇头,抱住水菊不放,想说话喉咙痛的开不了口,只好呜咽地摇头。
西荷没办法,抬头去看一侧神情由悲痛到木然的解忧,他缓步上前,抬手在裴菀书颈后拍了一掌,将水菊从她怀里抱出来,翡翠立刻上前将裴菀书扶上床去,然后眼睛眨也不敢眨地守在床前。
得悉裴菀书没死,沈睿整个人都放开,浑身笼着一层森寒的戾气,软剑舞成一团银光,将他和那名刺客笼在剑光里。
突然那人咬破舌尖,陡然间,剑势疾若流星,风雷隐隐,打斗中纱幔尽碎,木屑纷飞,两人破窗而出,回到院中开阔处。
几名银羽卫想上前帮忙,那强劲剑气让人无法靠前。
不一会,两人皆是多处中剑,汗水滚落,每出一剑都损耗大量内力。
那刺客眼瞅杀不掉沈睿,急得喷出一口血水大喊道,“老大!”
沈睿双眸一眯,软剑疾吐,断了刺客的去路,一侧的银羽卫围成一圈戒备四围。
“老四,退下吧,我们离开这里!”谢小天慢慢地从暗影里走出来,身材纤长,细弱静美,淡淡地看着他们。
那人想说话,却被沈睿逼得开不了口,瞬间左肩被沈睿一剑刺穿。疼得他怒吼,“谢小天!”
沈睿眉头一挑,满眼邪佞,嘴角勾出残忍笑意,抽剑回撤,就要将他整条胳膊卸下来。
血花四溅,电光火石间,一人抢身入内,一手握上剑身,手腕一旋,沈睿只觉虎口震裂,手腕剧痛,不待撤剑,剑身片片碎裂。
一个踉跄,沈睿后退,银羽卫忙接住他。
谢小天扶住那人,运指如风,帮他点穴止血,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瓷瓶用牙咬掉塞子将粉末悉数洒在他的肩头。
“果然是你!”沈睿冷哼地睨着他,右手钻心的疼,只怕这只手以后不能再用剑了。
“没错,可是我并没有出手!沈醉不在,你们拦不住我!”谢小天气定神闲,眼神却忧郁悲悯。
“那你试试看!”沈睿微微扬了扬下巴。
“你还能打吗?”谢小天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如果我打赢你,告诉我谁让你来的,为什么要杀她!”沈睿伸出左手,一名银羽卫立刻奉上宝剑。
“我们是来杀你的!”谢小天淡淡地说着,目光清冷,盯在他的剑上。
“你学的不过是萧家的大风十三式,早年还算厉害,如今在江湖上早已经不顶用。”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沈睿捏紧了剑柄,双眸阴鸷地盯着他。
“方才那一下是还你断指之痛。”谢小天悠悠说着,“请你转告夫人,我虽然别有用心接近,但是却从未虚假,当她--是朋友。今日就算是有人对她出手,我没阻止亦没相帮,算是筹她朋友之义。既然这次不能杀了你们,那么以后我们便再不相见。还请殿下能够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远离这是非之地。”
说着微微转首看向她的房间,曾经希望,她能够拯救自己,让自己能够坚强,脱离那些魔欲。也许是她目光太真诚,也许是自己良心未泯,无法忍受她像个姐姐一样慈爱地关怀自己。
虽然是叱咤一方的魔头,可是他却从小渴望那样的温暖,只不过从未对人说起,也不曾有人知道。
本以为韦姜是初次见面时候,温柔大度,人美心美的女子,却不想终是自己一个梦,却也没想到,这个梦却在她要自己杀的人这里得到了圆满。
无关爱恨情仇,只是裴菀书对待自己的那种真诚,姐弟般的情意。
这样他便知足,在江湖上拼杀多年,这段时间放下了那双手,才真的感受到心底里期盼的温暖。
笑了笑,他扶住那人,对着沈睿躬身施了一礼,“殿下,告辞了!”
沈睿还想拦他,但是触到他眼底的那抹深寒,不由地僵了一下,待要再动又觉得不合适,便只好任由他扶着那人离开。
皇子接连遇刺在朝堂上下掀起轩然大波,北方八部里以喀尔塔塔为首的好斗份子更是大放厥词。不断在各国使团中挑起事端,令礼部尚书颇为头痛,没有瑞王压制他们,状况很难预料。所以他们联合各尚书给皇上请旨让他回衙署公办。
皇上病重,授命文大人等四大臣组成皇帝智囊团,准予瑞王回府。
瑞王府静悄悄地,临近过年,却没有一丝大肆庆祝的苗头,东北角的闲逸居反而被一团浓云笼罩,大红的灯笼摘了下去换上白色竹篾灯笼,垂花门处白纱及地。
裴菀书拢着雪白狐裘站在梅花树下看着窗口那依然鲜红的剪纸,痛苦地移不开视线,脑海里全是水菊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她知道自己遗憾长得矮,所以每次都将发髻梳得高一点蓬松一点,久而久之,便能梳出薄如蝉翼,耸若流云的鬓发。
沈醉倚在廊下静静地看她,回来那日她扑在他怀里哭得泪水浸湿他的衣襟,除了暗哑的“啊,啊,啊”却发不出其他的声音,让他心痛如绞。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水菊没有舍己救她,自己离开时候从窗口看的那一眼便是诀别。
如果他们要杀的是沈睿,为什么还要对她出手?
难道她活着不是比死了价值更大吗?
他攒紧了拳头,浑身关节发出清脆的声响,慢慢地他放松下来,大步朝她走过去。他不想她的悲伤将他隔离在外。
伸臂从后面将她环进怀里,双手在她腹前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沈醉,为什么快乐与痛苦总是并存着,得知你不会有危险我很开心。水菊--”她说不下去,嘶哑的声音并不能让人完全听懂她的话,喉咙一阵阵地剐痛。沈醉只是紧紧地抱住她,俯首贴在她的发丝上。
“我们会给她报仇的。我不想你伤心太久,你这样让我觉得真的是要绝望了。”他在她耳边低声地说着,希望她能振作。
沈醉知道沈睿没有告诉她谢小天是谁,一是不想她难过,二是谢小天是她举荐去翰林院的,如果让人知道,将会更加麻烦。
“我会的,会,的,”她撕裂的声音连自己都分辨不出,她怎么能不悲伤,可是悲伤不是大家希望的,水菊如此也是希望自己好好地活着。
她会的,会好起来,请允许,她再消沉一下……她转身扑进沈醉的怀里,用力地抓着他的衣服,心里酸痛翻涌:水菊,小姐会一直快乐地记着你,不管天涯海角,你都和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