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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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母亲的来电，我已忘了这也是个节日。

    春节的气息依旧，人来客往依旧，礼炮的回音袅袅，夜空中有烟花绽放，假日的繁华和热闹尚在光阴中依依，元宵却早已立在了帷幕后，露出些许衣襟，是璀璨的底色，仿佛看得见上元的熙攘，花市灯如昼。

    正月十四携亮眼汤如期而至，她静静打量着左右的邻居：左边是玉盘珍羞，金樽清酒；右边是火树银花，游人笑语。她似隐在繁枝中的素色小花，稍不留神，芳踪已杳，有心静候，便从不辜负。

    所谓的亮眼汤，无非是青菜放年糕。接连的甘旨肥浓，恰似乱花渐欲迷人眼，简简单单、清清淡淡的青菜放年糕，便是令人神清气爽的山野清泉，可以醒脑，可以明目。

    是的，正月十四喝了亮眼汤，眼睛就亮，长辈们都这么说。眼睛能有多亮呢？我倚栏远眺，四明山主峰在前方模模糊糊，可母亲看得清清楚楚；我又睁大眼睛，与鸡鸭比赛着谁先找到虫子，可是，连它们的眼睛，有时也比我的亮，我有些失望。怎样才算眼睛亮呢？我又满怀新的希望：是祖父说的“看得见头发丝细的东西，辨得清黄铜和金子”么？还是母亲说的“能断文识字，知书达理”呢？多年后的今天，我想到的是，除了长辈们说的，最亮的眼睛，该是能洞察世事的那一双吧？也许长辈们也想告诉我这个道理，因此他们总不忘烧亮眼汤，祈祷年幼的我们，能有着明亮的眼睛，健康的身体，有着聪慧的脑子，善良的心思。就如幼时祭祀祖宗时，祖父母常说的那句“管得小孩们快长快大，聪明智慧”

    在一年一度的亮眼汤下，在年年岁岁的慈母手中线中，我们快长快大了，终于都成家立业，虽不特别聪明智慧，倒也时刻谨记莫为表象迷了双眼。

    又是正月十四了。我喜欢这样的节日，这样的传统，无关热闹，却依旧令人心动。有着期盼，有着敬畏，有着长辈们最朴实的愿望。我喜欢喝亮眼汤，一家子围坐一起，或端着碗在院子里，喝着汤，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母亲说今晚过来一起吃饭吧？我说不了，已有约了。母亲迟疑了一下说今晚该吃亮眼汤的。我啊了一下说好吧。

    年复一年，我喝着母亲烧的亮眼汤，简简单单，热气腾腾。

    年复一年，世事纷纷扰扰，亮眼汤却一直在那里，你若不离，她便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