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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高叫道:“不错!只要小姐真能把李某杀得无回手之力,李某不但将手中宝刀献上,连项上这颗人头也予取予求!”
燕容容嘿嘿冷笑道:“寒家虽穷,逐不至于狠到杀人越货的程度,我若是胜了你,希望你也不要太认真,丢脑袋大可不必,宝刀我也不希罕,只要你以后少神气一点,别再在江湖上打着宝刀的幌子”
李平候哈哈大笑道:“宝刀之号,本来就是人家给我安上去的,李某仗刀访江湖,本来就不是为了出名”
燕容容连忙问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李平候微笑道:“这个我无须奉告!”
由于他的态度表现得很冷竣,燕容容赌气也不再追问了,仗刀一指,尖利地打个招呼道:“既承相让,我就要得罪了!”
李平候笑笑道:“敬候赐教!”
燕容容不作声,目中精光灼灼,挺刀在手,却一时不发出来,她已经试过一招,那虽是虚招,然而李平候反应之速却颇令她警惕。
同时李平候从她那出招的手法上,也看出她在刀上的造诣之深,戒意提得很高!
双方凝视片刻,燕容容突地清叱一声,刀光如一泓秋水般地泼了进来,直指中盘,势沉招厉!
李平候也吐气开声,扬刀平封。
铛-急响中,双方算是正式接触了第一个回合,火光四射中,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抽刀回视。
因为那一触之下,大家都觉得对方的腕力相当沉厚,而且又是刀锋互触,深恐手中的兵器有所损伤!
李平候首先一舒眉头,这证明他的宝刀无恙!
燕容容也跟着吁了一口气,她的刀确实不如李平候坚实,但至少这一碰还没有受到一点伤损!
那边的向飞已叫起来道:“容丫头,今天你可遇见对手了吧!燕山胡骑十八拍快刀法一气呵成,你怎么会中断呢”
燕容容咬咬牙,挥刀又攻了上来,
这次她知道手中的武器还能抗受得起,出招毫无顾忌。
霍霍的刀光如雪片,如落梅,如风扫残叶!
那是指她出招换招的速度,而她的攻势雄浑,尤非笔墨所能形容,那恍惚是千军冲阵,万马奔腾!
燕山胡骑十八拍是传自西域胡人的音乐曲名,那是一阙军乐,铁板铜筝,间以幽咽的胡笳,有一股壮凉之意!
“铁骑满天山,胡马悲秋风。”溶化在刀法里,更有一种气吞山河,势挟奔雷的汹涌
然而李平候的一柄宝刀却毫无逊色,他没有回攻,见招拆招,也没有闪身躲避,对于攻来的刀光刃影,每一式都是实实在在的用宝刀挡了回去-
眨眼之间,他居然把十八手快刀法全挡过了。
燕南来惊愕失色。
向飞却哈哈大笑道:“燕老大!这是你家刀法第一次失利,以后可不能再在我面前吹牛,说什么天下无敌手了吧”
燕容容微见喘息瞪着眼睛叫道:“向叔叔!你好像希望我落败似的!”
燕南来轻叹一声道:“向老二虽然跟我成了磕头兄弟,但是他对于当年被我一刀断发之事,始终还耿耿在心,未能忘怀,这是人之常情,倒不能怪他,不过李大侠刀法之精,也确实值得人佩服,丫头,你该认输了!”
燕容容忽地一摆头道:“不!我还想请教下去!”
向飞笑着道:“你连攻十八招,人家一招都没有还,照我看来?你也应该服输了!再说你的看家本领也使尽了,何必”
燕容容不等他说完,连忙抢着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看家本领仅止于此呢?”
向飞微怔道:“难道在燕山胡骑十八拍之外,你们还另有别的刀法?”
燕容容咬牙点点头。
燕南来却惊叫道:“丫头!你别是想使用般若四式吧!”
燕容容倔强地道:“为什么不可以!”
燕南来脸色一沉道:“你简直是胡闹,那四式刀法连我都不敢偷练,就因为祖上的规定太严,怕不经心之间违了祖训”
燕容容以带哭的声音道:“爹!我一定要用,您也管不了我,那并不是您传给我的,祖上的遗训也不能限制我”
燕南来正要出言斥责,向飞已诧然问道:“燕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燕南来一叹道:“这都是你惹出来的祸端,我家祖上另外传有四式般若刀法,因为招式过于凶利,生怕燕氏后人以此取祸结怨,所以历代传家,严诫不准学习,非至万不得已,遇有破家灭祖的危险时,才”
燕容容叫道:“我不管,我是自己找到的”
向飞又问道:“那是什么刀法,要如此严重!”
燕南来一叹道:“这四式刀法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我从先父手中接受之后,由于没有必要,一直不敢启封,密藏在家祠的夹壁之中,谁知道家贼难防,这死丫头从你那儿学会了手脚,居然偷偷地打开了夹壁上的铁锁”
向飞微微一笑道:“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你老兄膝下无儿,就是这么一个女儿,这点家私迟早还是要传给她的”
燕南来急道:“你知道什么!这四式刀法并非不可傅,可是在启封时必须设祭祖先的灵位之前,立下重誓,保证”
燕容容又叫道:“爹!您别说了,反正刀法是我自己找到的,您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我就不必受那么多的限制”
向飞听听也觉得事态严重了,正容道:“容丫头!既然你祖上立下那种严训,可见这四式刀法必有不准轻炫之处,你不能乱来”
燕容容哼了一声道:“我不信,那刀诀上说这四式刀法厉害非凡,发出后一定能杀死对方,我虽然学会了,却没有机会试验”
燕南来怒道:“那种动辄伤人的凶招,岂可随便试验,祖上留下这套刀法是叫我们遇到强大仇敌时才用的”
向飞也道:“对了!你跟李大侠无怨无仇,怎么可以”
燕容容哼了一声道:“他要是怕死,就对我磕头认输!”
燕南来大声斥道:“胡说!今天我们不过是向李大侠印证求教,你怎么可以如此放肆,还不向李大侠道歉”
李平候听听着心中却是一动,摇摇手笑道:“燕先生!令嫒执意赐教,在下倒是颇想领教一番!”
燕容容嗤的冷笑一声道:“爹!您听见没有,李大侠技精艺高,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刀法,您又何必替人家着急呢!”
向飞急得连连搓手道:“李老弟!这是性命交关的事,你何苦赌这口闲气呢!虽然你的武功高明,但是犯不着拿性命来冒险呀!”
李平候淡淡一笑道:“生死有命,我是个学刀的人,这条命能够断送在刀锋之下,倒是个理想不过的归宿!”
向飞急得道叹气道:“咳!这倒是我多事了,好好地拉你来比刀”
李平候一摆手道:“向先生不必多说了,燕小姐!请赐招!”
燕南来又想制止。
燕容容已冷笑着道:“爹!我们只吹自己那套刀法厉害,李大侠未必就相信,也许他认为我们故意说出来吓人的,人家轻而易举地挡过胡骑十八拍快刀法,可见他在刀上功夫之深,您为什么不让我试试那四式刀招究竟有多大威力呢!”
燕南来怔了一怔,终于退了回来,显然是默许了!
向飞犹自不放心道:“老大!你怎么不开口了!”
燕南来轻叹道:“容容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肯听我的话吗?”
向飞迟疑片刻才道:“那四式刀法究竟有多大威力?你们爷儿俩试招的时候,应该多少总有个了解吧,你想李大侠挡得了吗?”
燕南来摇头道:“我实在不知道,那丫头偷着练成之后,就是不肯跟我试招,我也不敢试。
因为根据先祖遗训说那四式刀法,在施展的时候,不伤人不止,连使用人本身都无法控制,所以才有那么严格的限制”
向飞也不说话了,表情现得很沉重,而且耽心地视向李平候。
他却坦然一笑道“向先生无须过虑,在下倒是希望能死在燕小姐刀下!”
向飞一怔道:“老弟!你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
李平候一敛笑容道:“在下心中时时刻刻以一事为念而自审所能,尚不足达成此目的,假如燕小姐真的能使在下一刀致命,则证明她的刀法的确是天下无敌的,那时候希望燕小姐能代我完成那件事!”
燕容容连忙问道:“什么事?”
李平候想了一下,本来想请她代为除去黑旋风的,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道:“若是在下能于刀下幸护全生,则此事小姐也办不了,言之有害无益,若在下死于刀下,小姐可以到鲁境济南城中,找一个名叫陶泽令的人,他是济南城中的望族,一问就找到了,他会告诉燕小姐是什么事的!”
燕容容略作思索才点头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你还有什么别的交代吗?”
李平候摇摇头。
燕容容又等了片刻,蓦地劈出一刀,刀势平平,并无出奇之处。
李平候随手挡出一刀。
两刀接触之际,他才感到不对劲,因为对方的刀上竟蕴着无比强猛的暗力,使他的刀都握不住了。
那股暗劲以汹涌之势直逼过来,使他的刀反向身上弹去。
而对方的刀锋也跟着推进去。
这一来他变成了两处受敌,一方面要应付对方的刀,一方面还要照顾自己的刀不砍到身上,而且时间还非常短促,情势刻不容缓。
幸而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手腕一翻,利用自己刀上的弹力,转移方向,把刀尖对准燕容容的刀上再度撞去。
当的一响,燕容容被震退了一步。
而李平候自己却急出了一身冷汗,双方都呆住了。
燕容容似乎不信李平候竟能化开这一式。
李平候自己也莫名其妙,他也弄不清刚才那一招是如何化开的?
默然片刻后,燕容容才动容地道:“李大侠果真名不虚传,不仅刀法精妙,连内家借力反力的功夫也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了!”
给她这一说,李平候想起刚才那一手原来是得自修罗双扇上的功夫,那一手叫做“借尸还魂”
原来是用来对付特强的对手,力不足以抗。可以借用对方的力量反传回去攻击对方!
燕容容的刀劲是一举两用的,她先利用无比的强劲震动对方,使对方的武器反攻自己,跟着再进逼过来,任凭是再强的对手也很难逃过这一刀双挑攻法。
而却被李平候巧妙地挡过了!
所以他对燕容容的赞语感到很不好意思,微笑着道:“那里!那里!燕小姐过奖了,府上这四式刀法果然未同凡响,在下能躲过那一招全靠侥幸!”
他说的是老实话。
燕容容却误会了,柳眉一掀道:“你不要得意,般若四式仅去其一,后面还有三式足够你受的,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少侥幸!”
说完又展开了第二式。
这次刀光四罩,竟像是从四面八方攻来。
李平候看着不觉心惊胆战!
他明知道对方只有一柄刀,那许多刀光完全是虚晃出来的幻影,可是他也明白千虚之中必有一实!
在四面八方攻来的身影中总有一刀是实在的,他必须判明是那一刀,才可以酌情应付
可是尽他目力之所能,也无法分辨出来,燕容容把刀舞得太快了,眼中看起来,那许多刀影竟像是同时而来的!
到了最后,他心中智珠忽朗,干脆闭上眼睛,端立不动,手中的宝刀竖了起来,直贴胸前。
然后,他感到右边的劲风比较强烈时,才把刀移了过去,刀叶扁了过来,让一面紧贴在自己身上!
当!那是燕容容的刀砍上来的声音,力量相当大,若不是刀横在身上,这一刀接住可不简单。
当当之声不绝,那是燕容容不停地进刀砍来,可是每一刀都只能砍在刀身上,伤不到他一点!
李平候从第一刀起,就体会到修罗双扇中的守式果然别具妙用,就以这一招“古佛坐禅”来说吧!
那是一招最严密的守势,不管有多少敌人,也不管敌人从那一个方向进攻,他都可以从冥妙的感觉上体会出来。
只须凭着四尺来长,三寸多宽的刀叶,随着感觉在身上移动,可以挡住千军万马的进攻,修罗刀式并不完全是守招,坚守只是作为突攻的准备,忽然他的感觉上也体会到来势变了。
那是燕容容改变了攻势,风狂雨骤般地连砍了十几刀,都被李平候闭着眼挡过了,这对一个高傲的女孩子说来是一种绝大的侮辱,她银牙一咬,愤生双颊,把满腔的怒气都化在钢刀上发泄了。
般若四式是燕家祖训不准轻学之秘,那当然是自认为具有绝对把握的招式。
可是她连使两招都被人家轻而易举,不当一会事地解开了,这对她,对燕家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事。
所以她一狠心,把下余两式用足了力气发出去了。
第三招改砍为劈,刀锋由上而下。
李平候自然而然地挺刀上迎,扣没有碰到她的武器。
就在双方将要接触的一刹那,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撤了回去,这并不是他们有了收手之意,而是恰好碰上巧合。
般若四式中第三招望去攻势凶猛,却是虚招,专为凌厉无匹的第四招铺下进攻的路!
李平候并不拿那一招当虚式看,他抽招的目的则是为了已经到了还手的时候,因此撤招之后,双方各按自己的计划而作了必须的行动!
燕容容刀光一转,化为一道匹练,卷向李平候而去!
李平候则斜身偏了两步,宝刀由斜里挑进!他斜身偏步只是为了避开闪劈的第三招,不想也躲开了第四招的猛攻。
而他趁势斜挑进来的那一刀刚好迎着燕容容,同时,还攻向一个绝对无法躲避阻挡的地位!
旁观的燕南来与向飞已被他们精妙无匹的刀法看得呆了,所以目睹燕容容险境,也无法援救!
幸好李平候见到这个巧合不仅使他脱出了险境,而且还适时制敌于必死之境,倒是大吃一惊!
他心中以身冒险试招,只为了领略对方的刀法究竟有多厉害,却无不想杀人,眼见错将铸成,只得尽力将刀势改变。
修罗刀法是配合着无比的劲力发出的,要改变这一招,他非使出十二成的功力不可!
“叮当”一声震天巨响。
他总算是努力把刀锋抬高,双口在燕容容的头上掠过,不仅削下她头上一片青丝,也把她手中的宝刀震了出去!
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因为他把刀上的劲力尽量敛住,改往她的刀上发去,否则即使他不直接碰到燕容容,刀尖激起的劲风也足以把她的头劈成数片!
战斗是结束了。
燕容容的顶心却现出茶杯大小的一片白,那是刀风扫去她的头发后,留下来的余威痕迹燕容容呆了一呆,飞快地移身抢起丈许外的青钢宝刀,刀锋上现出一块牙齿大小的缺口来。
那也是李平候雷霆万钧一击的杰作!
燕容容神色惨变,厉笑一声道:“好!宝刀李平候果然名不虚传,李大侠!多谢你的教训,一刀之赐,我会永远记在心中的!”
说完她把缺了残刀丢在地下,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李平候也是呆呆地站着,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歉意。
对于修罗双扇上的刀法,他也是学成之后第一次使用。
虽然在包家庄对王红玉时,他曾用过一次,那只是利用扇中的运功之法,所使的招式还是他自己的,今天才是功式兼用!
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大得使他自己都无法控制,虽然侥幸未曾伤人,削发毁兵,这个祸惹得大了!
燕南来这时才警觉过来,连忙肃容一拱手道:“老弟神勇,世所罕见”
李平候十分不好意思,一面拱手还礼,一面吃吃地道:“在下很抱歉这套刀法我是学成之后第一次使用,谁知竟收手不住”
燕南来的心胸十分坦爽,摆手笑道:“这不能怪老弟,小女实在也太过份了,老弟就是失手杀死了她,兄弟也绝无半句怨言”
人家越大方,李平候越难过,结结巴巴地,竟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向飞弯腰拾起残刀交给燕南来道:“燕老大,今天你们燕家可真是一败涂地,我本来还想说两句风凉话,但是看了你这份心胸修养,我倒是不好意思再开口了,把刀拿去吧!虽然缺了一块,却并不妨碍使用”
燕南来接过残刀,脸上微有婉惜之态。
这是他家传数代的利器,一旦折损,难受是免不了的,不过他却全无责怪李平候之意,这在他的脸上表现得很明白。
李平候歉意更深,想了一下,突然坚毅地解下自己的鱼鳞紫金刀鞘,递到他面前道:“燕先生!请你收下这柄刀!”
燕南来一愕道:“这是做什么?”
李平候慨然道:“在下伤损府上兵器,虽为无心之失,究属难辞之咎,只有把我自己的刀赔偿府上才可以心安”
燕南来推开他的手哈哈一笑道:“老弟这等做法,未免把燕某看得太小气了,一柄刀算得了什么?倒是能结识老弟这等高人,使兄弟感到无限光荣,老弟把刀快收回去,不然我可要骂人了”
李平候不知如何是好,口中讷讷地道:“这这”这了半天,仍是没吐出第二个字。
向飞也帮着道:“偿刀之举大可不必,老第虽然是一片诚心,燕老大却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收下,我再讲句公平话,今天别说是只在刀上砍了一个缺口,就是砍断了它,燕老大也没有要老弟赔的道理!”
李平候咎然道:“话虽如此,只是叫我心中如何能安?”
燕南来微微一笑道:“李老弟不必客气了,今日之事,兄弟不但不埋怨老弟,私心之中,反而异常感激老弟!”
向飞一怔道:“燕老大!你这话兄弟就不懂了!”
燕南来轻轻一叹道:“老二,你听我说完了理由,自然就明白了,你好久没上我家了,可曾觉得容容这丫头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向飞一怔道:“没有呀!她还是从前那个样子,淘气、聪明”
燕南来又是一叹道:“那是你不注意,其实你只要留心一点,就可以发现她最大的毛病,她不像从前那么听话了!”
向飞一笑道:“女孩子大了。总是这个样子,她从小就没有母亲,你对她又是百依百从自然会养成她的娇蛮”
燕南来一叹道:“岂仅骄蛮而已,我简直管不了她!你知道她已经杀死好几个人了这当然也是我管教不力。”
向飞一惊道:“她杀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