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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菱道:“那事情不就闹大了,闹僵了吗?您毕竟已经是傅家人,是诰命一品的威侯夫人,这个事实已经扣住了您,您还能怎么样?又能怎么样?您能不为傅家的现在,以及翎贝子的以后着想?”
傅夫人呆了-呆,惊怒冲动的情绪,立即转为急怒:“妹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视若无睹、听若无闻,我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我能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地任燕侠”
红菱道:“姐姐,燕侠不是别家人,尽管郭家六龙,末者为最,可是他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傅夫人摇头道:“不,妹妹,小翎或许差他太远,可是还有玉翎,玉翎的盛名不是浪得,当年他也仅差郭玉龙一筹,燕侠绝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他一手调教出来,所学只比小翎好,不比小翎差的文武英杰四护卫,燕侠自保都难,绝无幸免。”
红菱道:“那么咱们从燕侠那儿着手,还来得及。”
傅夫人道:“可是燕侠”
红菱道:“姐姐,为今之计,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傅夫人急现眉宇,略一沉默,只有点头:“好吧,咱们去找燕侠,我宁可求他,求他这个郭家人。”
话落,闪身,当先扑了出去。
楚霞、楚翠、红菱一手拉-个,急急跟了出去。
这,落在两个人眼里。
这两个人,就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处。
纪刚,还有云中鹄。
纪刚脸色阴沉,一施眼色,云中鹄躬身低应,腾身电射而去。
口口口
“独山湖”边的这一带,-一排垂柳往两边延伸,延伸得远远的,看不见头儿。
从岸边垂柳往岸上延伸,则是一片草地,一大片,绿油油的一大片,很平坦,跟铺了块毯子似的,看在眼里,让人打心眼儿里透着舒服。要是能在上头走走,坐坐,恐怕更心旷神怡。傅侯高雅,他就选中了这一带。一把椅子,朱红的锦垫,傅侯威武肃穆地坐着。身边站的是贝子爷傅小翎。傅文、傅武、傅英、傅杰四护卫,一字排开,侍立身后,手里各提着一把长剑。傅侯坐的椅子旁,靠放着一个长长的、粗粗的革囊,看上去挺沉重,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傅侯的椅前丈余,草地上,插着一根高高的旗杆,这根旗杆,原是那座破庙里的东西,如今被傅侯派四护卫扛来,插在了座椅之前。高处,旗杆的顶端,挑着一条宽约三尺,长有一女白布,就是普通的白布,白布上写着十七个大?,黑字,异常醒目,写的是:“神力威侯傅奉旨缉拿钦佩南海郭家叛逆。”这幅白条,挑在半空,迎风招展,老远都看得见。
傅侯这一招,称得上是高招,以郭家人的性情,只要看见,只要知道,不用去找,他自动就来了。
而傅侯有这么一着“高”招,还怕郭燕侠这家人看不见么?事实上郭燕侠真看见了,而且已经看见了。其实,还不只是郭燕侠这个郭家人看见了,凡是来“独山湖”抓人的、救人的,都看见。抓人的也好,救人的也好,都相当震动。抓人的,当是各守岗位,不敢乱动。
本来嘛,威侯在此,谁敢擅离职守,挨近了去看热闹?救人的,已经都来到了“独山湖“边那片树林里,静静地等着,不知道他们是也不敢轻举妄动,还是在等什么?也就因为那些抓人的慑于威侯虎威,不敢擅去职守乱动,也就因为威侯要拿钦犯一南海郭家叛,使得“独山湖,,原本的抓人行动微不足道,所以才使这些救人的,能来到这片密树林里而没被发现。
口口口
在这座小山岗上,离“独山湖”边傅侯坐处,只几十丈,远近的一座小土岗上,郭燕侠正在那儿站着,他面对处,目光投注处,正是“独山湖”边,傅侯坐处。他的神情;并没有特别的激愤,只是,他脸色冰冷,高挑的眉梢上,圆睁的双目里,煞威懔人。他静静的挺立在山岗的这一面,一动不动,任风吹动他的衣袂,吹动他的发鬓,他站在那儿,就像一尊石像。他在干什么?等什么?他不干什么,也不等什么。郭家人,的血傲骨,一身是胆,但不是逞血气之勇的莽汉匹夫。他明白傅侯的意思,也一腔几欲沸腾的激愤。但这时候,他还能冷静地站立着,衡量利害得失。他知道,以眼下的情势,他没有胜算,而且难以自保。但是,他却不能不去,不能不面对。
因为,他不只燕侠,他还姓郭,他代表着郭家,代表着郭家每一个人,甚至于代表着整个“南海”他也知道,只他一去,一旦面对,必然是流血五步,血溅尸横。
但是,他要是不去,不面对,倒下去的就不只是他而是整个郭家。郭家就开始容忍、退让,好歹那是老人家,不再犹豫,猛提一口气,他就腾身。
“燕侠!”虽是轻喝,力蕴千钧,如雷霆,似重这么一耽误,疾风拂过不管什么情形下,郭家人,尤其是郭家子弟从不失礼,燕侠欠了身:“凤姑姑、菱姑姑、大妹妹、二妹妹!”
都招呼到了。
傅夫人一句话也没多说,劈头就道:“燕侠,你不能去!”
郭燕侠道:“凤姑姑”
傅夫人道:“你菱姑姑也认为你不能去,所以她们-家三口都来了。”
郭燕侠静地道:“谢谢您两位,还有大妹妹、二妹妹好意,燕侠实在想不出不去的理由。
傅夫人道:“有些事,你知道。”她把跟无垢谈过之后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楚。
傅夫人说完,红菱紧举着道:“旧恨新怨,傅侯他正在气头上”
郭燕侠截了口:“您两位,恕燕侠斗胆,廿年前,傅侯是赢家,何来的旧恨?廿年后,无垢一生奉献三清,傅家不可能是赢家,即便是,也不过扯平而已,又何来新怨?”
傅夫人、红菱-时没说上话来。
郭燕侠扬了扬眉,又道:“他正在气头上,就能这么欺人,这么逼人,他有没有想到,忍气忍了廿年的,是郭家!”
傅夫人道:“燕侠。”
郭燕侠凝目肃容:“凤姑姑,您先什么都不要说,您跟菱姑姑都是最了解三家这间廿年来微妙渊源的人,您两位替燕侠找个不去的理由,那怕只是一个,燕侠不敢不听您两位的。”
一句话问住了傅夫人跟红菱。
她们两位自问找不出理由,除非是让郭冢人再容忍,再退让。而,在这种情形下,红菱是不愿开口,傅夫人是开不了口。
唯一勉强开得了口的理由是傅夫人道:“燕侠,为凤姑姑,别让凤姑姑为难!”这是个理由,但却是偏袒傅家的-个。
郭燕侠道:“凤姑姑,让您为难的,不只是郭家。”这就是暗示“傅夫人为什么不示拦傅侯。”对傅夫人来说,一点暗示已经足够了,是不必明说的。
傅夫人道:“燕侠,事情的始末,凤姑姑已经跟你说过了,凤姑姑不惜,也愿意向他低头,凤姑姑只有一个于由不能拦他。这一个理由盖过了一切,他身为臣,奉旨行人事!”的确,这是唯一让傅夫人不能拦傅侯的理由,这一个理由,也的确足以盖过其他的任何理由,而且到哪儿也说得通。
郭燕侠道:“同样的,凤姑姑,燕侠是为了郭家,为了郭家的声威,为了郭家的第一个人。”
廿年前,傅夫人已经欠下了终生还不完的债,廿年后的今天,她能让郭家人再容忍,退让,郭家的声威、郭家的每一个人再受屈辱?博夫人心如刀割,娇靥上闪地抽搐,一时没说出话来。
红菱道:“燕侠,菱姑姑直说,也是最实在的,衡量实力,你绝不是对手,甚至于难以自保。”
郭燕侠微点头:“燕侠衡量过。”
红菱道:“你看见傅侯座椅旁那个革囊没有?”
郭燕侠道:“燕侠看见了。”
红菱道:“那是老侯爷传给傅侯的‘八宝铜刘’,一个独脚的铜人,重-百廿斤,通体风磨铜打造,加上傅侯的天生神力,一击重几千钧,普天之下,能挡得住一击的,不挑不出几个”
郭燕侠很平静,一点也没有震动,道:“这个燕侠不知道,不过燕侠只知道不是对手,难以自保也就够了。”
傅夫人脸色变了。
红菱神情震动:“这么说你是”
郭燕侠道:“凤姑姑、菱姑姑,眼下燕侠这个郭家人,不有第二条路可走么?”
傅夫人颤声道:“燕侠”
郭燕侠道:“凤姑姑、菱姑姑,燕侠愿意,而且感到光荣与骄傲。”
傅夫人脸色惨变:“燕侠,你知道,凤姑姑可以制住你也绝对有把握。”
郭燕侠仍然很平静:“燕侠知道,燕侠仍然是只有-条路能走,同样是一条路,您为什么不让燕侠这个郭家人死得壮烈一点。”
傅夫人浑身俱颤:“燕侠,凤姑姑能么?”
郭燕侠道:“在别无选择的情形下,您应该能。”
“真要那样,将来你让我怎么再见郭家人。”
“燕侠”傅夫人颤抖一声,两行珠泪夺眶而去。傅夫示轻易掉泪,她不是一般平凡女子。但自从见了郭燕侠这个郭家人后,她已经情难自地流了好几次泪了。
二姑娘楚翠突然“哇!”的-声哭了,她两手捂脸哭着说:“我错了,都是我,要不是我,什么事都了”
红菱脸上闪过了抽搐,身躯也泛起了颤抖。
傅夫人抬手抚上香肩:“不!孩子,不怪你,要怪我们这上一代,怪胡凤楼一个。”
郭燕侠没再说话,他再次提气,就要腾身。
“你等一等。”一声颤抖娇呼传到。这声颤抖娇呼不含力道,-点也没有,但是它所蕴含的,却是远胜于力道。
郭燕侠一震收势。
傅夫人、红菱震动急望。倩影横空,香风袭人,无垢落在了眼前,她娇靥冰冷煞白,先后傅夫人、红菱一礼,然后转望郭燕侠:“为什么傅夫人跟楚夫人都拦不住你?”
郭燕侠道:“你都听见了?”
无垢道:“不错!”
郭燕侠道:“那你就不该再问!”
无垢道:“我来只是告诉你,只要你现在走,我跟你走!”
傅夫人脱口道:“好姑娘,胡凤楼感激。”
郭燕侠笑了,笑得轻淡:“我也感激好意,但是这样,对你、对我,都是屈辱,郭燕侠不愿,也不敢拿郭家的声威换一个你,我宁可不要。”话落,长身而起,行空天马,一掠十几丈,直向“独山湖”边射去。
傅夫人要叫,没叫出口,惊急之下要跟去,却被红菱拦阻:“姐姐,你不能去,绝不能去。”也是,她去了又能怎么样,又能为郭家人做些什么?傅夫人低下了头,香肩不住耸动。
显然,她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无垢娇躯暴颤,玉面更白,没动,也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