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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追日挺立在轻风小雪之中。
右掌中握着秋泓流水般晶莹的“八卦回真剑”
剑已出鞘,雪白透亮,几乎像水晶。
他的身前,武当“太极八剑阵”早已准备好阵势,硬生生挡住从藏宝阁灰烬中跨步出来的唐凝风和足利贝姬。
“追日一剑,当下转世!”唐大公子低声朝身旁大美人轻叹一声,道:“哥哥我礼让姑娘先挑对手。”
足利贝姬吃吃笑了两声,脆悦如金铃风响般扩散到夜空。“本姑娘不是说要保护你嘛?”大美人用白晰玉指一点那八个道士,接着道:“那吃点亏好了,我来对付这八个。”
唐凝风少爷瞅了人家一眼,哼哼两声便朝那些武当道士背后的皇甫追日招手道:“喂,老小子,今天不会打了一半又走人了吧?”
皇甫追日颔下黑须在风中轻飘,风冷,声音更冷:“唐凝风,老夫今夜就是守在这里不让你越雷池一步。”
这话怪怪的,莫非兵王大举攻上了夸父山,各有各的任务分配?唐大公子双眉一挑,仍旧是嘻嘻笑着:“这么瞧来,今晚夸父山有事啦?”
皇甫追日也不急,缓缓道:“阁下和足利姑娘只要待在这里,本人保证没人会对两位有任何攻击!”
对方不急,唐大公子也挺有耐性:“这档子事哥哥我可要算算清楚。”
他边说,还真扳着手指喃喃自语算着:“兵王五子,一个对付哥哥我;那个爱穿黑袍的老小子羽墨对付龚天下;听说还有个穿大红袍的怪老头绝杀,大概去应付宗王师?”
唐大公子喘了一口气,又接着半翻起白眼来算着:“如果有一个留在洛阳监控那些从蛮夷各国绑架来的王公贵族,最后还剩下一个对付藏大小姐?”算到这里,他可是大力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你们的目标应该是宗无畏?那谁去对付他?”
这厢分析下来,皇甫追日脸上表情没什么反应,眼光之中却有一丝警觉。
是不是唐凝风判断精准,猜透了他们的计划?
足利贝姬姑娘娇笑一声,可凑到唐公子身边问道:“唐状元又怎么知道他们的目标是狙杀宗无畏?”
“原因当然只有一个。”咱们唐公子好像挺明白似的,道:“为了要东海霸帝庞动战跟他们结盟!”
皇甫追日不得不出声,冷冷一笑:“唐凝风,看你平日吊儿郎当嘻皮笑脸,不过也不是没脑袋。”
唐大公子可不松口,追问了:“皇甫老儿,你应该叫兵王追日吧?这么说来,哥哥我方才那番推论是对了?”
眼前,这位名震天下的武当第一俗家弟子,像豁出去了般,沉声寒冻着脸,道:“猜对了八九分,嘿、嘿,你太小看了羽墨先生,以他一人之力已足以应付龚天下、藏雪儿和那条狗!”
如果这话是真,唐凝风公子可想到一个惊人的可能:“你们兵王到夸父山只有叁个人?”
皇甫追日傲然昂首,冷冷道:“够了!”
“所以,狙杀宗无畏的不是别人,而是庞动战?!”唐大少爷啧啧了两声:“真是精彩两个受重伤的死对头面对面来一番你死我活?”
皇甫追日双眉一挑,不知是否这次行动秘密全给唐凝风套问了出来,怒沉一喝:“唐凝风,你现在想活也不行!”
话起剑出,剑快如电!
皇甫追日凌空越过身前武当那八名道士,晶莹剑身幻化出百剑同用,彷如一圈剑轮往唐凝风罩下。
剑轮如日追日一剑,当下转世!
唐大公子拍了拍手,嘿笑两声边朝足利贝姬道:“扶桑大美人,那八个不分是非黑白的牛鼻子道士就交给你了!”
他这么说,是心底下有点担忧。
“太极八剑阵”在武当中的份量举足轻重,如果他们听到了皇甫追日是兵王之一,而还听命于这老小子,可见武当派的大权已非当今掌门玄华道长所掌控。
如果兵王一脉已经打算化暗为明,直接夺取中原各门各派势力,那么以他们的行事必然是有十足把握一战功成。
一念转想间,皇甫追日的剑轮已至!
唐大公子不由得有一丝赞叹,昂首眺望间竟然毫无空隙。这简直难以思议,对方的剑?
似乎每一跳动间都正好封锁自己可能的突破。
“圆融之中,自有万钧之力;练虚还实,本来天地大道。”皇甫追日的声音,在剑轮之后又冷又沉又像嘲笑般响起!
唐凝风状元大大吃了一惊,忍不住皱起双眉。
皇甫老小子方才这番在剑道上所悟以及运用的功法,几乎和自己师父所教导的武学心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一合相里,空有本是一如;有招无招,虚实真用一心!”
他窜身,立即被庞大的剑气笼罩全身;眼角下瞅间,武当那八个牛鼻子道士早已围杀足利贝姬八剑齐发,太极合一!
唐大公子叹了一口气,斗然在剑轮光华中一化为二!
一化为二?皇甫追日大吃一惊,简直难以相信。
正明圣殿外,几把火柱在风中旺盛的燃着。
坐在殿前石阶上,藏雪儿忍不住偏头端详身旁这个和维摩大犬逗耍的男人。
方才来的时候,殿前奇门花苑已不知被何人改过,但是龚天下却能视若平常,就这么带领大家通过。顺便,将身中奇毒奄奄一息的鼎冷世一道带出来。
没有人问龚天下如何通过,反正这个人行为就是与众不同。而且,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圣殿之内,宗王师救治宗无畏。
“丑时初起,天地星斗方位正可以圣殿布局交会;”宗无畏告诉他儿子∶“这是爹这些日子,在正明圣殿里观察颜龙月育和邝山海两大奇人,所隐藏在山海经壁画里的密,有所得悟。”
所以,宗王师要治愈他爹亲身上重创,只有利用这个时机才能事半功倍。当然,他们一定需要护关的人,而且是要绝顶的高手。
否则气机一岔,双双殒命!
这种事本来是要由魔教那剩下的叁名长老负责,但是生死交关,那叁名长老真能保护得了外敌入侵?宗无畏正自沉吟,未料龚天下已经带着维摩大犬和藏雪儿敲了他们父子房门,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宗无畏呵呵大笑,用力一拍儿子肩头,道∶“龚天下一生无论世人了不了解他,你都要跟他成为生死之交!”
那时是子时过半,藏雪儿忍不住抬首仰望了苍穹;此际,星移斗换,已是丑时欲至。正眺望间,那只维摩大犬沉鸣一声,斗然站起,颈后那绺白毛贲张,两颗褐色眼珠子直盯着殿前花苑。
藏大小姐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兵王一脉真是要在今夜和夸父山魔教了结今生恩怨?!
眼前花丛晃动,火把照明之中,是柳破烟抱着坐在木轮椅上的柳破天出了奇门花苑。只不过在柳破天轮椅扶手上,横跨了一只如人大小的灰白色圆柱物体,好似一根巨大的象牙?!
“两位请留步。”
藏雪儿柔声轻道∶“圣殿之内有正明教要务进行,如果柳庄主想要藉秘道下夸父山,请过了丑时再来。”
柳破烟看了地上奄奄一息的鼎冷世一眼,又看了看龚天下和那只瞪大眼睛的维摩大犬,哼了一声∶“堂堂藏门别苑的藏大小姐何时成了魔教的看门守卫?”
柳破烟硬生生把“看门狗”叁个字给改了,但是不屑与愤怒却在脸上显露无疑。
藏雪儿也不生气,仍旧是柔声浅笑道∶“柳庄主别生气,小女子和龚状元是受朋友所托,忠人之事而已!”
“嘿嘿嘿,宗无畏是在里面藉由丑时星斗大气来治愈体内被震断一半的经脉吧?”
木轮椅上,柳破天突得桀桀怪笑两声,嘶哑着嗓子尖声道∶“家兄也是要带着老夫入内疗伤。如果藏大小姐硬要阻止,老夫心脉一断神仙无救,你又如何看法?”
藏雪儿双眉轻蹙,柔声回道∶“的确是两难之事。不知柳二庄主又有何看法?”
“这倒不难。”
柳破天瞳孔精光一闪,尖着嗓子道∶“要不,你放我们兄弟进去,老夫治伤所需方位和宗无畏不同,各据一方互不干扰。”
“另外的方法是?”藏大美人缓声追问。
“第二个法子更简单。”柳破天转动他那颗大脑袋,盯向龚天下∶“听说龚状元身上有一对雌雄离地神龟,请他交出来借老夫一用!”
这种事可不是藏大小姐能决定的,她只有轻柔一叹,望向龚天下。只见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只是用手指了指瘫在地上的鼎冷世。
柳破天啧啧怪笑两声,尖着声音嘎嘎道∶“好!老夫解了这不知死活的女娃子身上奇毒。”
话声一落,柳破天从怀中以他仅能运用的两指挟出一支暗黑药瓶,扔给了龚天下,道∶“早、午、晚各服一粒,这女娃子身上七种奇毒便解。”
龚天下也默不作声,将瓶塞拔起倒出叁颗朱红药丸,又将瓶塞塞回,随即由怀中取出一对离地神龟连同药瓶交给柳破天。
“好!好个龚天下,取其所当!”
柳破天忍不住尖着声音喝采∶“当今中原武林,除了家兄以外,只有你一个是老夫看得顺眼!”
他啧啧怪笑一声,又道∶“你放心,老夫用完以后自会将这对神龟交还给你去放生。”
那厢柳破烟将他胞弟连同木轮椅轻放置地上,耳里听着柳破天边观察星象边道∶“紫微居中带七杀,左辅右弼夹命门,机梁对宫禄存在,阴阳反背巨门开。”
“好!大哥请放在文武双曲交会天同贪狼处!”柳破天似乎勘破玄机所在,用手指着台阶前叁丈处,尖着嗓子桀桀得意怪叫了一声∶“邝山海和颜龙月育前后数十年相较机关天意。哈哈哈,妙绝妙绝,这两大奇人果然是洞察大道之人!”
柳破天这厢似乎是极为兴奋,看着他胞兄将那圆柱之物以尖端那头振臂插入地内固定竖起。藏雪儿注视着柳破天边指挥摆放角度,边抬头看着苍穹,似乎在寻找天地间连接之处。
“龚状元,对眼前之事看法如何?”藏大美人忍不住轻声问着龚天下∶“难道天地之间真有造化大气?而柳破天竟能用这种方法将它连结?”
龚天下沉默片刻,看着柳破烟将他胞弟抱起,放入那好像巨骨之物的圆柱内。那圆柱够大,正好柳破天的身体藏置于内,仅露出那颗大头来。
“大哥,请将两只神龟放在小弟左右耳后。”柳破天那张脸似乎因兴奋而涨红,忍不住得意尖锐着嗓音道∶“只要一炷香的时间,不但小弟心脉可以保住二十年不断,而且甚至可以恢复四肢功能!”
柳破烟边将离地龟放在他胞弟耳后,边惊喜应道∶“果真?天弟如果真能恢复手脚功用,那真是天恩浩荡,为兄立即发放五十万两银子赈济天下苍生!”
“哈哈哈,大哥真是好大手笔,那已占我们破烟山庄一半资产。”柳破天开怀而笑,嗓音尖锐中带着兴奋不已。
“能治好天弟,钱财多少只是报答天意!”柳破烟显然也兴奋起来,看着那左右离地神龟弓起背壳抓住柳破天耳后穴脉,同时那神龟的大头拉长脖子轻轻张嘴咬住耳内软骨。
蓦底,这巨骨圆柱不知是否天地交感之故,隐隐然泛着一股亮蓝光彩,其间又似有气机盘旋!
“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帝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圣道运而无所积,故海内服。”龚天下也不知是否应答方才藏雪儿问话,忽然低声念起周朝圣人庄子外篇中的“天道”内文;忽儿间一转,接念着内篇“大宗师”:“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至矣。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
藏雪儿大美人耳里听着,她冰雪聪明似有所悟,回道:“前段庄子‘天道’所言的是天道运行不息故万物得以生长绵延。帝王之道亦同,必须心中有德有慈,才能令天下归服?!”
她心中略为一转念思考,又接着道:“后段‘大宗师’则是指知天理知人命,以德性养心自可天人合一,循乎大道便可以长保寿命而不夭折?这就是人的智慧所能达到最圆满境界?!”
龚天下又没有接话回答,只是搔弄着身旁石阶上维摩大犬的头顶,轻轻叹了一口气。
夜更深,风似乎更冷了些;龚天下叹的那口气,似乎有着千言万语的因缘潜藏在里头?
藏雪儿想问,眼前却出现了两个人。
兵王羽墨和庞动战!
藏雪儿双眉微动,人已起身,道:“两位大驾何意?”
眼前,庞动战昨夜内创似乎好了几分,虽然脸上气色不是挺好,但是那高大的身躯恍如一座山岳,自有一股摄人威势。他沉哼一声,轰然大笑朝圣殿内叫喝道:“宗无畏,本座庞动战已经到了你魔教内堂,不敢出来应战吗?”
“汪!”
那只维摩大犬倏忽间大叫一声,声如雷响,倒有点跟庞霸帝一较声势的味道。
庞动战一双浓眉飞张,沉哼道:“狗儿畜生别猖狂,本座自然会帮你找到好对手!”
庞动战冷冷一笑,便是沉啸一声;不过须臾时间,这夸父山便听到一阵鸟惊兽奔的喧吵声。随即,一股腥风暴至,正是那头长白山白额大虎搏龙霸虎狂跃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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