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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姑自从于志敏离开之后,便和阿莎战战兢兢守在这处山口,心知自己两人的武艺,已强过江湖上顶尖的角色,但是,魔教乃集邪恶各派的精英,自然又当别论。
这一带经常闹着金蜈蚣,差一点的魔党已惊得谈虫变色,所以,不来则已,一来便是强敌,正和阿莎加倍戒备的时候,忽闻一声轻啸,破空传来,那正是王紫霜和于志敏引走的破空声,阿莎听得耳稔,低说一声:“不好!”就扯着穗姑的衣袖,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那知这时已经迟了,穗姑还未弄清楚阿莎的意思,眼前人影一幌,一位蓬头散发的老人已实时现身,立即呵呵大笑道:“好娃儿别想走了!待我们亲热亲热!”话未说完就要伸手来抓。
阿莎一闪身躯,藏往穗姑身后。
穗姑这时也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了,但因刚听到山头那边的啸声,来人即到达身前,这种飞快的轻功,真个是未闻未见,决非自己两人能敌。又料这怪老人必定是被于志敏夫妇赶走回来,于志敏也必定追踪而到,不如暂时冤他一阵子,以待救援,心念一定,立即装痴作呆展起笑靥道:“老前辈!我们都是男人,怎样亲热?”
老者见这位年纪较长的少年,更是娇艳如花,两目含情欲滴,一团欲火已经升起,再见他知趣肯问,心里一喜,魔爪也放缓下来,呵呵大笑道:“娃儿长这么大了,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穗姑媚眼儿一抛道:“到底懂什么呀?”
老者望着她背上斜插的剑柄,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必定有个师父了,你师父怎肯放过这样一个妙人儿?连乌龙入窟这一招都没把你教会?”
穗姑此时已羞不可仰,但是强敌当前,还是忍辱为上,只好低下头来。阿莎也听出穗姑故意和这老魅歪缠,借故拖延时间,这时见她一声不响,生恐露出马脚,老魅骤然用强,忙装着笑脸道:“什么是乌龙入窟?”
老者敢情是色迷心窍,也许是自恃过甚,只觉这两个美少年确是可人,竟忘了自己刚被人从札伦寺赶走,强敌是否立刻要追将过来,反而笑迷迷道:“你们跟我回去,我自然会教你!”
阿莎更向他抛个媚眼道:“你住在那里呀?”
老者顺手一指白雪遮盖的高峰道:“就在那峰顶上,一个叫寒崖的地方!”
穗姑羞态渐渐平息“呀!”一声叫起来道:“你住那么高,那么冷,谁高兴和你去?”
老者好笑道:“我带你去,还怕什么冷?”
穗姑和阿莎尽是推诿,惹得老者欲火难禁,正在声色俱厉,要下手用强的时候,于志敏已突然现身,老者先前和王紫霜交手因于志敏由空中堕下,吓得他连人都未及看清,立即腾身而起,虽然几乎交肩而过,也难看出对方面目。这时只觉这少年人唇红齿白,似嗔还笑,眉目如画,神采逸扬,不禁欲火更炽,眯起对老眼,打量于志敏周身上下道:“怎见得我是老贼?”
于志敏喝一声:“少废话!”扬掌就打。
老者还不知厉害,叫一声:“休狠!”右臂往外一格。那知于志敏这一掌虽非用尽功力,但也劲道不小,掌臂相接“啪”地一声,只打得这魔头右臂麻了半截,血液倒行,知觉全失,这才惊叫一声,左臂一伸,舒开五指,直抓于志敏的脸孔。
说起功力深厚,也许两人都差不了多少,若以身体灵活,招式精奇来论,老者那是于志敏的对手?不过,因为相距过近,双方都没有余暇来聚气运功,于志敏又诚心在二女面前大显神通,所以仅仗巧妙的身法,在老者的臂下穿梭般进招,二女虽说是袖手旁观,仍无法看清于志敏的身形,只闻“啪啪”连声,顷刻间已不下十几次,乐得打跌叫好。
老魅连连吃亏,再也顾不得“怜香惜玉”尝那余桃滋味,大吼一声,双掌猛然往外一封,藉助抽身退后丈余,立时反推一掌,含元真煞的掌风已滚滚而出。
于志敏一看二女正立身侧,恐防她们受累,横跨一步,朝她俩腰间一抄,登时跃上一座崖石,才飘身下地。可是,适才老者的劲已打向一个石角“轰!”一声响处,那石角竟被掌风打塌了半边。于志敏嘻嘻笑道:“老贼对石头发啥子穷恶?”扣指一弹,曲直之间,已有一丝劲风如尖锥刺股,突破老者掌风,直传掌心。
老者吃了一惊,又横跃丈余,暗道:“这种弹指神功的功夫,早已失传,这小家伙从何处学来?”还恐对方再度施展,右手往腰间一探,一枝长达八尺的奇形软剑,已握在手上,轻轻一抖,内劲直贯剑尖,指着于志敏喝道:“不快点讨饶,可别怪老夫心狠!”
于志敏笑道:“老贼少吹牛还有你的好处!”右指一弹,左手同时一掌。老者敢情最怕“弹指神功”这类奇功,所以一见对方弹指,急忙一震长剑,扬起一屏银光遮住身前,立闻“当当”数声,那正是于志敏发出的指劲,打在老者的剑身上所发出的声音,但对这老魅依然无损。
老者不意这少年能化虚为实,指劲打在剑上,自己的虎口,也感到剧烈的震动,掌风扑来,更打得他身形一斜。这才相信对方功力不弱,不由得又怒又惊,也把含元真煞发出,配合右剑的“毒龙剑煞”节节进攻。
于志敏见自己施展出“弹指神功”的绝艺,居然奈何老魅不得,也已暗自警惕。此时再见对方剑光挥动,竟似有一团淡雾笼罩四周,知是剑煞的精气所致,鱼跃高十余丈,拔出金霞剑在手,长啸一声,身随剑落,一招“晚霞夕照”十丈方圆,虹彩密布,罩向老魅头上。
老魅一见金霞虹彩,骤然记起百年前乃师慕容列与及八名师叔丧命的事,据说就是在一片金霞和一团银光之下身亡,虽知道当时有一位叫做余子虚的人,和一位少妇帮助中原各派,才使各派转败为胜,自从自己艺成之后,也曾化名遍访江湖,却未见有余子虚其人,事隔多年,已经淡漠。
这时一见金霞罩落,立即惊觉起来。好在自己一身兼习各家之长,未待金霞罩体,已滑开十余丈远,再一变剑法,发出耀目的强光,重新卷上,高声喝道:“余子虚是你什么人?”手底仍一招紧似一招,一味抢攻。
于志敏见这魔头叫出师尊的名号,心知他已记起往事,一面招架,一面笑道:“你跟慕容烈一起去罢!”说到“罢”字,金霞骤敛成一线,疾如流星,飞点老魅胸膛。
老魅百载苦学,岂同凡响?长剑一挥“当”一声龙吟,双方的宝剑各自荡开,接着又是掌风相接,只打得山石陷落,石屑飞扬,瞬息间,双方又交换了百来招。
于志敏暗赞这老魅果然名不虚传,正想施用十二字剑,忽闻王紫霜的声音叱道:“这个让我来杀!”老魅一辨那声音知是在札伦寺和他过招那少年,大吼一声,连进几剑,忽然倒身一纵,已逸出五六十丈,王紫霜也刚好一掠而到。
于志敏一指老魅的背影道:“你把他赶走了!”
王紫霜叱道:“谁叫你把他放走的?”
于志敏笑道:“你真会打赖!”
王紫霜“哼”一声道:“再过一会找你算账!”一扭腰肢,奋身追去,于志敏也起步急追。
但那老魅的轻功也已超尘脱俗,虽是片言之间,已逃去三四里外,那还能追得及?王紫霜边走边埋怨,直说得于志敏尽是苦笑摇头,讪讪道。“这魔头必定是石厉害的兵刃未带在身,才跑得这般快,现在他已知我师门,决计不肯放过我们,难道还怕少了打的?”
王紫霜一扬蛾眉道:“得留给我打!”
于志敏笑道:“刚才不是留给你?只怪你老远就扬声,把他吓跑了哩!”接着又把已交手的事说上遍。
王紫霜也暗怪自己心急,不禁嫣然一笑。
穗姑也偕同阿莎由崖石上纵身下来,吐一吐舌道。“这老儿好狠!相公为什么不把他废了?”
于志敏道:“要是能够在三几招就把他废了,他也不必苦学那么多年了,以后再遇上,我还得用十二字剑术哩”
王紫霜听说于志敏要用十二字剑术,微微一震道:“真有那么狠么?”
于志敏点点头道:“艺业虽是不坏,但我们也有取胜的方法,到正式攻进魔宫的时候,你我两人直扑寒崖,对付这魔头,让干前辈和红花婆婆联手对付任可夫”
王紫霜诧道:“红花婆婆来了?在那里?”
于志敏道:“她带了小佩小玫在红姐那边。我想,干前辈和红花婆婆对付任可夫,决可取胜;劳斯民虽未见过,看来和任可夫差不多,玉山前辈和郭良联手夹击,谅也不致有差池,只是”
王紫霜见他又沉吟起来,忙叱一声:“快说!”
于志敏睨她一眼,才道:“我就耽心没有人能对付任可夫那四名侍婢,而且干前辈那些金蜈蚣也没人能操纵!”
王紫霜笑起来道:“我道你耽心什么?试看我们这边各派的高手,难道不能对付几名贱婢?”
于志敏摇摇头道:“你没有见过她们,自然不会知道,任可夫那四名侍婢的艺业竟高出绝龙剑客几分,各派的掌门,恐怕凑上两三人也不是一名侍婢的对手。我曾经想过:红姐只能应付一个,穗姑和阿莎对付一个,小佩和小玫对付一个,还剩下一个没有人上去接手”
王紫霜笑道:“阿菩阿萄可不是能对付一个?”
于志敏摇头道:“弱了一点,要加上罗师姐才行,但是以罗师姐这种身份,联手打一个侍婢,也不象话!”
王紫霜“呸”一声道:“你怎么忘了瑾姑?”
于志敏“哦”一声道:“你说得对!我今夜先去找她”忽又改口道:“那些金蜈蚣又怎么办?”
王紫霜被他这一问,也无话可答,勉强说一声:“到时再说罢,再不然,你单独缠斗那魔头,让我先帮红姐毁掉几个贱婢,然后赶往寒崖助你!”
于志敏喜道:“这样也好!”却又一蹙眉道:“要是我强哥和蝉姐等人能及时赶来,我们可省掉多少麻烦!”
王紫霜忽听他提起蝉儿,心里一股酸气无端升起,不自觉地在鼻里“哼”了一声,神情也就立刻黯淡下来。
原来一个女孩子就是这样只要是她选择的,喜欢的人,不但不怕那人分一杯羹,甚至整个赠送出去也不要紧,要是对方不是她最喜欢的人,而且有多少芥蒂的话,纵使有个大力在后推动,她仍然老大不愿。
当初她答应明因师太照顾蝉儿,原是迫于情势,并不像红姑是她自己情愿心甘,事后也许正在懊恼,终觉是眼皮里面塞进一小粒沙子,十分不舒服,这时被于志敏无意中提起蝉儿的名字,那不令她心里只觉得酸溜溜地难受?
但是,于志敏却未能理解爱侣此时的心情,对于人家替他答允的婚事,更是毫无所知,只觉得爱侣忽然神情黯淡,不知道自己那里得罪了她,不由得一阵茫然,惶惑地望她的脸上。
王紫霜见他痴痴地注视自己的脸上,又“噗哧”一笑道:“尽望我做什么?又不是不认得?”说了又嫣然一笑,接着道:“你在这里候着,待我去看那红花婆婆是什么样子?”
于志敏获得爱侣一笑,自觉如对春花,他陪着笑道:“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婆婆,有什么好看的?”
王紫霜忽然秀目一瞪:“胡说!什么人好看?”
于志敏被斥得又是一怔,旋而会过意来,又是一懔,忙道:“我是说她也是一个人,没有甚么看头啊!”王紫霜这才回嗔作喜道:“我道你说只有女孩子才好看哩!但她只有三十多岁,怎的叫做婆婆?”
于志敏笑道:“我们师尊,在面貌上看来,恐怕三十都还不到,任可夫也不过是三十来岁”
王紫霜蛾眉一蹙,轻斥道:“你怎么拿师尊来比?”
于志敏道:“有正自然有邪,有仙佛自然也有魔鬼,魔鬼愈坏,愈显得仙佛的高超,这有什么要紧?”
王紫霜笑道:“我要走了,懒得听你的诡辩!”一个腾步,直朝红姑那边山口飞奔而去。
于志敏目送她身形消失,才吩咐阿莎就地捡些枯枝生火,自己跑往不远的谷地找来几只山羊,在涧边刮毛剖腹,洗干净了拿回来烤熟供作晚餐,这些工作刚作完毕不久,就见王紫霜和红花婆婆嘻嘻哈哈奔来。
红花婆婆脚步一停,就哈哈笑道:“到底是王姑娘腿健,我婆子有点跟不上了!”说时果然有点气促。
于志敏一看,就知她两人故意较劲,只不知为什么不较量轻功,正纳闷间,王紫霜已笑着接口道:“翁前辈也过分客气,你只多跳一步,可不是赶过我前面啦!”
于志敏听她称红花婆婆为“翁前辈”自己也答讪道:“翁前辈名闻遐迩,脚程自然是不弱!”
红花婆婆“噗嗤”一笑道:“还亏我婆子的脸皮厚,要换另一个人,被你们这样一捧,可要找个地缝来钻了!”
红姑在这时也一掠而至,王紫霜首先就嚷起来道:“我们说过不用轻功,你这个不能算数!”
红姑笑道:“我本来就因为跟不上,才提议不用轻功,那知你们一起步就是飞跑,剩下这一段,不用轻功,怎生上来?”
于志敏听她们这般对答,才知红姑取巧,反被人家捷足先到,害得她气喘吁吁,心想:
“我为了使你速成,才教你由经功入手,你反而舍轻功不用,岂不是自讨苦吃?”恐怕她面子上不好过,忙问道:“你后面还有谁?”
红姑道:“就是我一个跑在最后,阿菩和阿萄陪着翁前辈门下在那边哩!”
红花婆婆笑道:“别什么前辈后辈啦!我老婆子遇上你们这些姑娘公子,连做假晚辈还不够哩!”
于志敏听她满嘴“老婆子”自称,再想起王紫霜说“三十多岁”那句话,不禁“噗”一声笑了起来。
王紫霜一怔道:“好端端地笑什么?”
于志敏不好意思说,只好用话掩饰道:“翁前辈倒是朗爽,待我送一只烤羊给她们,再回这边来!”
王紫霜嗔道:“人家特意来找你,你又要走!”
于志敏不知道她找自己做什么,不禁一怔。
阿莎上前一步,含笑道:“待我送给阿菩姐好吗?”
于志敏道:“你送去也好!”王紫霜补说一句道:“你暂时也不必回来了,帮她们看那边山口,金眼隼给你带去,有事就先把它放回来!”
红花婆婆笑道:“金眼隼也不必带去了,小佩两人全带得有,而且我这次带了很多隼儿来此,过一会,你们带我去见见各派的人物,每一派都赠一只金眼隼给他,作为传递信息之用,岂不比派人跋涉好得多?”
于志敏大喜道:“翁前辈的隼儿放在那里?”
红花婆婆道:“就在那边一个竹笼子里!”
于志敏道:“你没有放它出来看看地势,那些鸟儿怎会找得过来?”
红花婆婆微微一笑,由袖里取出一方红白相间,中央绣有两条交尾金龙的绢旗,对各人一扬道:“我所调教过的隼儿,在百里外也能看到这方旗子,而飞集回来,不愁它会走失,要是在千里外,那就要把它对准一个方向,才能够飞回来,待距旗子百里左右,它又自己可以寻找了!白天与夜间,在华儿的眼里并没有多少分别!”
于志敏忙道:“那就先把隼儿拿过来,我们吃了就走,岂不是好?”
王紫霜道:“你就是心急!”
于志敏道:“须知那魔头锻羽回去,必定是不大甘心,现在各派散居札伦附近,如果被他乘机偷袭,我们岂不吃他大亏?”
王紫霜道:“我们分成四起守在山口,他一经过,还不是会被我们看到?”
于志敏道:“这倒不一定,如果经过远一点的山峰,而且纵跃慢一点的话决不引起空中的啸声,我们怎能听到?再则,那魔头要是聪明一点,先用一部份人进攻这些山口,然后带领一批高手悄悄爬越那些山峰,暗袭札伦,使我们首尾不能兼顾,更加可虑哩!”
这一阵话,说得王紫霜无话可答,只好嘟着嘴巴。
红花婆婆老早由她的门徒口中获知于志敏大概,这时听他和王紫霜辩嘴,更显得他绝顶聪明,当下笑唤一声:“于公子!”接着道:“不必再说了,阿莎姑娘到了那边,先叫佩儿放开二十只隼儿过来就是!”王紫霜朝着于志敏噘嘴道:“要不是翁前辈带了金眼隼来,不叫你跑断两条腿也不行了!”
于志敏嘻嘻一笑,却不答腔,独自跑去携来两只烤熟的肥羊,放在那方石桌上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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