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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大惊,猛可里跪起来问:“你你说什么?”
纪珠笑道:“你以为了不得么?”
姑娘凝视说上:“当然很可怕但你为什么呢?”
纪珠道:“这混帐东西,他派人掳去我的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在混塔木尤我找到了畹君,听说妹妹陷在拉萨或西康边境,当然我决不能挨户去搜查,擒贼擒王,擒住大阿哥抽他一百皮鞭子,要他招出实情。能够交还我活人,我看皇上的面子上,马虎点让他过去,假如把她弄死了,我就要他偿命”
珠爷使劲一掌拍在大腿上,长眉斜飞入鬓,眼射电光瞅定姑娘。
姑娘这就又坐下去,她眨着眼想了想,缓缓道:“你怎么知道大阿哥在边疆呢?”
纪珠鼻子里哼了一声,咬了一下牙齿说:“他在干什么勾当谁不知道?皇家的龌龊事我不管,我只要他还我妹妹我决计留在这地方三天,一方面打听消息,一方而为你父亲治病,三天后留药给你,我就得赶往西康去了。”
“三天后我父亲的病能好吗?”
“不过换药麻烦点,我想你总会的”
“你能不能多留几天?”
“三天我已经很勉强了”
姑娘不作声了,眼泪莹莹支颐如醉。
珠爷叹息着喝干七八杯酒。
相对无语,黯然消魂。
半晌,姑娘忽然摘下眼泪说:“爷,我可以尽点力现在请告诉我尊姓大名?府上那儿?本来你是干什么的?”
纪珠凄然笑道:“我姓傅,名纪珠,住江西南昌府,我可是从小儿起作客北京神力王府中”
姑娘蓦地又跪了下来,满脸惊疑说:“你是神力威侯傅大人的公子?老夫人绰号千手准提、皇上御封大雄大勇顺天公主”
纪珠道:“那有这回事?要说家慈武功好倒是实话。”
姑娘怔了半天,泪流满面笑着道:“真想不到我会见到你。”
纪珠赶紧叫:“妹妹,为什么难过?有事只管讲”
“不,我欢喜呢!”
“你真的能帮我的忙?”
姑娘点点头。
纪珠高兴道:“那太好了”
姑娘抹去泪痕说:“去年我在一位女官跟前当过翻译,她很爱惜我,我可以从她那里打听些消息。不过”
纪珠急道:“不过什么?”
姑娘想了想才道:“我知道大阿哥不在边疆了”
“这怎么说?”
“大阿哥到了康定,发生了什么紧急的大事,临时赶回北京。”
“那你还能帮我什么忙呢?”
“为你去打听姑奶奶的下落呀!你意在救人,救回人就不必找大阿哥了,是不是?”
纪珠点点头。
姑娘又道:“天一亮我就去,得到消息立刻赶回,要是耽搁些时间,那是没探出什么,请你不用急,反正晚上必定回来,爸爸家里只好劳你驾”
纪珠摆手道:“又说废话,把那一袋子珍珠去送礼,一定很有帮助。”
姑娘道:“一袋子太多,十颗二十颗尽够。这个你都不要管,喝两杯酒后该休息啦!”
说着,她举起了酒杯。
他们俩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这日子还不容易过?
姑娘存心刺探珠爷身上事,免不了用手腕多灌他几杯。
听说他要救的不是亲妹妹,是姨母的女儿,她有点不高兴,听说人家从小儿就没见过,她又稍稍放心。
结果珠爷酒醉了,醉中说话没遮拦,自然总必是对姑娘有些隐隐约约的表示,姑娘却又有几分下意识的瞎害怕。
究竟珠爷并没有偷香窃玉的企图,姑娘也不是调情卖俏的女孩子,他们酒尽欢乐,乐而不淫。
珠爷醉后睡在姑娘铺上。
姑娘脱下身上长袍为他盖住两条腿,扯去他的缎靴儿,轻轻地握住他的脚尖儿看定他的俊脸。
她站着发了一会呆,心里有说不尽的自我陶醉。
天亮后,她才收拾一身行装,悄悄的离开了黑帐房。
她走了没多久,张维忽然起来喊人。
珠爷总算机警,赶紧起来招呼,那是要费一番唇舌解释的。
珠爷口才好,几句话就把人家说得感激涕零,他服侍吃乳酪、喝茶,再替他把风,要他吞服一颗人参滋养药丸。
然后又伴他闲聊了一会,一边准备给他留下应用药物,腾出两三个药瓶子装个足够,找笔墨书签贴上,注明怎么服,另外又是药未,又是药膏,一一的包妥加以注明。
纪珠作事非常有条理,看样子简直什么家常琐屑他都会,这使张维十分惊奇,他几乎不能相信这是一位公子哥儿。
其实纪珠这几年在阿尔泰山追随海容老人杖履,什么事他不要做?
人还不都是训练出来的,这与公子哥儿又有什么相关?
越是寻常事越要学,烧饭、洗衣、缝缀,你不学就要受尽女人闲气,多学一点薄技,只有好处决不伤害你的身份。
桑喜姑娘出门一整天,夜里回来说没查出什么。
但她的神情很奇怪,竟是有点局促不安的样子。
纪珠根本不相信她有办法,眼看她不好过,反而安慰她不要着急。
第二天,她出去的时候比较迟,回来倒很快,然而还是没回话。
第三天,纪珠决计自己出动探查,姑娘却又竭力劝阻,午后她又走了。
天刚黑,就赶回家,带回来很多吃的东西,立刻拾夺晚餐,起先是一句话都不说,到后来她竟跪倒在纪珠跟前,眼泪鼻涕哭诉出一篇话
实际第一天她出去就查出了小红姑娘下落!一来担心大爷冒险,二来舍不得分离,今天实在躲不过去了,她得到可怕的消息
小红姑娘一向羁禁郎渡候命,那地方离拉萨相当近。
为什么畹君早得解脱,而小红危难独多呢?
说起来,这要怪她太过精明了
当时被灌毒药时,她有办法运用内功吐掉过半,不但先头受毒较浅,不像畹君那样孱弱不禁风。
而且后来越来越强横,常骂人也常打人,弄得看管的鹰狗爪牙都恨她,媒孽进谗百般折磨她。
于是上头也都不欢喜,同时还不敢把她送人为婢为妾,认为可能惹祸招灾,因此她一直寄押郎渡狱中。
日子长久了,无人过问,管狱的牢头,却不该转她不好的念头。
一天更深夜静,那倒楣的牢头大约去强奸她。
姑娘虽然上了足镣,双飞脚把人家踹塌了胸膛,上面用手枷磕烂了那个倒楣牢头的脑袋瓜子。
单看被害人惨死情形,引起了官场公愤,判定就地斩决这是桑喜姑娘今天得到最后的恶耗。
纪珠听完了她的话,一颗心好似落在油锅里,可是眼前有喜姑娘哭个哀哀欲绝,他就什么话都不好说。
胡乱喝了几杯离别酒,他准备星夜首途郎渡救人。
喜姑娘自不免柔肠寸断,惟恐伊人有失。
纪珠讲得好,他说:拉萨人口不过十万,想有区区郎渡能有多少人马驻房?死因牢用不着三五十人守卫,法场上大不了两三百众把场,不管囚牢还是法场,相机营救,事同探囊取物
极劝姑娘不必担心,千万节哀珍重。
他留给姑娘北京南昌两地详细地址,央求她早日前往,另图快聚。
纪珠讲得顶神气,俨然没事人儿。
喜姑娘到底不能太放心,兀自哭泣不停。
张维看他们俩倩形非常亲热,他老人家也还是喜上心头,愁重眉头,忍不住说:“珠爷请过来,我有几句话告诉你”纪珠巴不得有人替他解围,急忙过去倚着张维坐下。
张维伸手抚在他的肩上,苦笑道:“大恩不言报,我不敢多讲什么。只是我病没有大好,不能追随你前往郎渡你太过骄傲,我很害怕。郎渡市镇不算顶小,不应该视若无人之境。那地方靠近德庆,德庆有名女将叫穆卡尔文成,她盗窃唐朝文成公主的讳号装点门面,居然没人讲她闲话。因为这婆娘太过凶狠,她会使淬毒飞叉、飞刀,又会吹剑吐火,马上使一支火尖枪,端的力大无穷,万夫莫敌。
郎渡的典狱官好像是札鲁,如果是他,那真叫做冤家路窄,他恰是文成的外叔祖,假使你要准备劫法场的话,那是必定会碰着她,别的还不要紧,必须当心她的邪术,她能咒人坠马,吹剑取人脑袋
我总想你还是乘夜入牢救人比较有希望。你就走吧月亮上来了,由这儿奔德庆进郎渡,虽然雪地不好走,一个更次总可到达吧?我要劝你多带一匹好马,救到人千万不可停留,火速往东疾驰,紧防追兵,能够一口气跑出三五里那就好了。你请吧!我的少爷”
说着,张维也滴下了两点眼泪。
纪珠马上站起来,笑道:“好,我这就走”
张维点点头。
纪珠又道:“不需要的东西全留在这儿,省得路上麻烦。
边说边装束成猎人模样,背起长弓,带十支箭,腰带里插两支匕首,挂上宝剑镖囊,外面披一件风衣,戴个雪笠儿,就算打扮完毕。
喜姑娘却在帐外替他料理牲口。
究竟姑娘们心细,她为他装满足用的干粮水袋,还给他带着猎人应用的家伙,和一些猎获的禽兽”
珠爷出来时,姑娘长跪马旁,手捧角觞饯别,低徊呜咽,不能成语。
珠爷只觉得鼻子里一阵酸,不由他不泪流满面。
他抱住她,就她手里喝干那一角觞酒,轻轻放下她。
猛的退一步,跳上张爷送他的红鬃马背上,牵着他自己的黑马风驰电掣疾驰而去,当夜三更天他到了郎渡。
这里该是所谓锅庄,初夏天刚由远方赶到一大批驼子,起卸货物,溜马喂牛,这时候也还是灯笼火把忙成一片。
纪珠马立阶前,立刻过来一个黑大汉,一声不响伸手接去两匹马缰绳。
珠爷以为必是庄里伙计,他装作内行,不客气拿起猎叉,挑起两三件猎物,大踏步便往里面走。
一间大屋子堆满了风尘仆仆的客人们,有的趴在桌上,有的蹲在火炉边,纪珠昂着头,挺着胸,一直穿过人群。
那些向火的人看见他猎叉上虫蚁,有的叫起来,意思是说大冷天幸运的猎人
纪珠笑着点点头,扔给他们一只免子,再过去同样的情形,他又布施了两只免子一只香麝儿。
那猎叉上没有什么了。
他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坐下,有人给送来浓茶和热酒,干粮袋子里抓出一把干杏仁,他从容咀嚼着下酒。
一会儿后,外面进来了三个人。
打头儿英雄气概上八尺身材,四十五六年纪,身上草上霜反穿马褂,白狐裘水獭皮帽,脸瞠微黑,凤眼含威,蚕眉压翠。看样子仿佛有点像那天拉萨路上碰着的带珍珠献佛的那个穷汉子。
纪珠吓得心中一阵阵跳。
再看后面两个伴当,俨然一对黑煞神。
一个背着淡墨绫大包袱,一个肩上扛着一件奇怪的家伙,像是大雨伞,但是雨伞为什么用黄缎子套?
而且那个背大包袱的,竟还是刚才接去缰绳为他溜马的人,珠爷不禁大惊,脸上变了颜色。
他这边急忙起立,人家那边并不理睬,一迳走到后面去。
后面角落里空着一张桌子靠着墙,墙上挂着油灯,那儿没有生火,所以显得特别的冷清寒意。
他们三个人围着桌各据一面,由那黑大汉肩上放下像雨伞的家伙,就倚在桌档上,包袱里拿出一大堆干粮来。
他要了两坛酒,谁也不理谁,各自管着吃喝。
纪珠心里嗔怪人家太过骄傲,不服气也就不愿意再打招呼。他睥睨着坐下喝他自己的酒。
片刻工夫,看人家两坛酒喝干又叫两坛,好酒量引起了满屋子人的好奇,庄主人由炕上下来,走过去攀谈。
那人让主人入座,拿大碗敬酒,他们立刻谈得入港。
那人说特意由拉萨赶来观光女犯行刑,庄主人大笑说值得一看
那人好像问起穆卡尔文成,主人竭力把那婆娘恭娘恭维得和飞天夜又一般可怕,他们讲的话纪珠苦不太懂。
本地语言还差不多,直急得他抓耳搔腮满头大汗。
那人不时的总膘他一两眼,微微送笑。
这会儿恰好刚才那个接受纪珠赠送免子的人,拿盘子托半只烤好肉给送来,说的竟是河北话。
珠爷喜得拉紧他央求对饮,这人又给招来三个汉人。酒越喝越凶,话越说越痛快,珠爷才算听清楚五更天要在前面盆地上斩决小红姑娘。
他暗自叫几声惭愧,慢慢截住了酒,着急的想溜出锅庄。
远远处,号角长鸣,夹杂着一两声胡笳呜咽,屋里马上一阵大乱,大家哗叫看穆卡尔押解女犯上法场,争先恐后蜂涌大门口张望。
锅庄主人担心这些贵客给他锅庄吵出乱子,赶在他门后呼喝弹压。
纪珠人还撑得住,他懂得事到临头一点慌张不得,镇定地起来结束腰带,检视兵器镖囊等应用物品。
后面那人在轻声儿讲话:“时候到了,把弓箭宝剑拿在手中,紧裹着风衣,由这儿窗眼上屋救人”
珠爷回头看,看他指头着墙上油灯阴影里一个圆圆的窗眼,那窗眼不很大,却开得相当高,用一卷破衣服堵上的。
珠爷点点头,立刻振起弓箭宝剑往人家那边走,那人突的跳在凳子上,伸出左掌,低低叫:“上去”
珠爷来不及多讲什么,托地窜登人家掌上,耸身扯下布卷儿,人跟着钻了出去,施展游龙术,翻上屋顶。
看下面灯球火炬照耀如同白昼,那穆卡尔文成端的像个人物,头戴金冠倒插两枝雉尾,身披鱼鳞软甲,马背上横担豹尾金枪,马蹄得得领头儿迳过。
后面只带四五十名校力手,却是没有犯人,原来犯人早已押进法场,婆娘托辞巡逻,其实是故意卖弄精神。
纪珠蹑踪屋上,转了几个弯,望见前面法场,那里头已经黑压压堆满赶热闹的男女老幼,把场的兵勇多不了一两百人。
场中燃烧着两支火把,斜刺里筑个土台,围着天遮布幔,上面坐着一对汉藏官儿,旁立两排当差皂隶,台下凌虚,刽子手躲在里面打磕睡,等待行刑。
土台面对一株木桩,桩上钉个铁环。
犯人穿一套血红般红的短衣裤,背剪上一双手跪倒木桩前,头发由铁环中穿过,头皮顶在木椿上拴得结结实实。
纪珠一看气满胸膛,他强自压纳住火性,找黑暗地方翻上一座五层高的碉房,爬到屋顶,整理手中大黄龙弓弦。
这时光穆卡尔文成由士台下来又上了马,挺着金枪绕场耀武扬威,骑的是一匹大白马,黄澄澄金镫红鞍辔,火光下分外撩人注目。
第一度马过碉房墙角,这婆娘抬起头仔细端详每一层窗棂,珠爷缩头曲伏,一动也不敢动。
第二匹马走得快,越过碉房下面斜坡十步远近。
纪珠蓦地跳起身,拽满长弓尽力一箭,箭中婆娘腰眼,贯肠穿腹透出下钉入鞍桥,婆娘一声厉叫撒手扔枪。但人并没有就摔下去,看的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马驮死人跑过土台,珠爷屋顶连续发两矢。
台上两位官儿胸口上各插上两支颤巍巍箭杆。
两行侍役皂隶同时发声喊,纷纷滚下土台,恰好穆卡尔文成尸骸也在这个时候倒栽下马坠地。
场中人群立时大乱,一霎时乱哄哄的四散奔逃。
趁此时纪珠张开两臂展开身上披风,扑倒虎躯悬空使个大旋风,滴溜溜飘落台前,左手一宝剑搠死惊醒好梦跳出来倒曳鬼头刀的刽子手,右手匕首疾出削断木桩上铁环,夹起犯人钻入土台下。
纪珠叫:“小红”
小红问:“谁?”
纪珠道:“我纪珠。”
小红摇摇头说:“我以为是纪侠。”
纪珠微微一怔,用匕首给挑断绑绳,剁开脚镣,小红这时才睁开双眼,仰着头看纪珠脸上笑道:“两条腿麻木了,要等一会。”
一句话没讲完,整个土台已被包围。
纪珠说:“我出去挡一阵,你歇歇。”
他扯下腰带上一个皮酒囊抛给她,人就窜了出去。
看看四周风雨不透,前面一列全是步兵,手使长枪长戟等等长兵器,后面约莫五六十匹战马,马上将爷们控弦引矢遥向土台。
纪珠看了大笑,笑声里剑光闪闪卷入步兵行列,眨眼劈倒十来个。
步兵大乱骤退,反而冲散马队,纪珠一个倒跳就又隐进台下,小红姑娘还不行,她还坐在原地,动也没动。
纪珠叫:“大妹,能动吗?”
小红苦笑着摇摇头。
纪珠道:“还是我背你突围,好在天还没亮。”
姑娘道:“不,我身上脏得很,恐怕你受不了!”
纪珠道:“别管那么多,只要你两手还有劲,抓得紧”
说着蹲下去!教姑娘爬到他背上,撕破那件披风权当背袱,兜住姑娘屁股绕住他胸前结牢。
纪珠一声:“走!”伏身曲踊,猛虎离窝。
对面立刻放出一阵剑,纪珠剑拨箭林人落围中。
边疆人都像更好奇更大胆,在这个惊险万状的时候,看热闹的不单是没有走,而且反而增加了两倍以上的人。
场中的人一多,倒是帮了纪珠不少忙,他们退潮似的压倒了马步官兵。
纪珠原是不肯多残生命,无如急切里难分皂白,到底免不了误杀误伤。
剑光上下交掣,喊声此起彼落,人海里渡开浪裂,血肉横飞,马背上将爷们手中长弓毫无用处,人群冲散他们,他们坐下马铁蹄也踏死不少人群。
局面越纷乱,对纪珠越有利,阴错阳差恰待杀透重围,围外偏于这时候赶来两匹快马,马上骑着两位红喇嘛。
他们俩确就是当日擒获小红姑娘的一对妖孽。
人海里欢声雷鸣,千百万回音:“佛爷驾到!”
两位佛爷马若腾龙闯入围中,仗手中铁禅杖方便铲拦住纪珠去路,纪珠计在速战速决,三不管舞剑迳取妖僧。
究竟是背上多了一个人,遮前挡后煞费力气,人家马上使起了长兵器,呼呼风起勇不可当。
纪珠三次猛攻,敌人屹然不动,马步官兵眼见得势顷刻重新合围。
纪珠此时要走比登天还难,还亏他镖囊里一百支铁翎箭,随手放射射无不中,以此才能勉强支持了片刻工夫。
然而这小小的箭儿终是射不到两位妖喇嘛,他们的铁禅杖和方便铲急如饿虎搜林,反迫得珠大爷一阵阵倒退。
小红背上却叫道:“哥哥,你尽了力了放下我你走吧快放我下来快同死无益”
纪珠叫:“妹妹,忍耐着我相信有人会来救援我们。”
话声未绝,猛听一声虎吼,碉房屋顶上飞下来一条黑大汉,蒙面露目,目如火炬,手舞独脚铜人,一片金光烧天烛地,上打撒花盖顶,下使枯树盘根,扫开一条血路,卷到两位佛爷马前
紧接着一跃七八尺,手起铜人落,大喇嘛人马俱登极乐,铁禅杖两段坠地。
纪珠叫:“来人就是这个人,使的什么怪家伙。”
小红叫:“是,是爸爸到了,他使的是八宝铜人!”
她快乐得两手猛拍珠哥哥脖子。
纪珠跳着脚抱怨说:“该死!该死”
小红忙问道:“你怎么啦?”
纪珠道:“两次见面,我会想不到是他老人家。”
嘴里只管说,手上可是不敢怠慢,他一直跟定前面八宝铜人,奔腾跳跃反复冲杀,眼错不见。
金光起处,马仰人翻,方便铲飞上九霄云外,二喇嘛脑袋碎若烂瓜,吓得马步官兵爬跌而逃,重围立解。
纪珠后面大叫:“二姨丈,留步!”
郭阿带悍然不顾,挺手中独脚铜人迳出法场,一窝风卷过锅庄门前。
那边雪山上站着两个黑大汉,手中各牵着两三匹马。
郭阿带翻身站住叫:“纪珠,不许多礼”
话也只说到这儿,纪珠一跃两三丈,人已跪在老人家膝下。
小红叫:“爸爸,我受尽千磨百难,哼,也没哼过一声。”
阿带道:“好,我全知道。纪珠总算难得,我把你许给他,你们俩赶快回家急驰乌苏江,过鹿马岭再休息。你可打扮男装,大包袱里有你的衣服
纪珠记着,此去再遇着辣手吃紧的事,务必注意脚力兵器,你的马不要了,那么好一张弓也抛掉了,你有本领杀出重围,还得想想要靠什么逃命起来,你们快上马上,我来阻挡追兵。”
纪珠受了一篇教训,心里好生惭愧,红着脸由地下爬起来,便被两个黑大汉送上了鞍桥去。
远处喊声又起,珠爷回头看,阿带和黑大汉都上了马,三匹马丁字儿屹立雪山头,彼此手中各握着一张长弓,俨如天神下降,果然威风凛凛,珠爷看着点头长叹。
小红背上问:“珠,叹息什么?”
纪珠道:“无玷玉龙的确名下无虚,狠斗妖喇嘛那几手八宝铜人,真教我一见倾心五体投地可笑我一路上有眼不识泰山”
小红这会满心舒畅,不经意冲口笑道:“刚才你见过泰山了”
纪珠大笑道:“只怕我有辱海皇帝门楣。”
小红突的又是一掌拍上珠哥哥脖子上说:“不许笑,快走”
纪珠道:“有老人家在后面掩护我们,天也快亮了,我说,你该捉空儿下来换一件衣服赶路。”
小红道:“给我包袱。”
纪珠笑道:“你要到那儿去”
小红道:“我一个人到树林中去。”
一会儿后,小红由树林中走出来,换了一件男人们穿的老羊皮大褂,头上黑色宽檐毡笠,她说她可以骑马了。
纪珠竭力劝阻,他给她吞服一颗解毒药丸,告诉她在混塔木忧为畹君办了什么样的事还为她说了亲王
纪珠搀她来回走着说:“你不行,还需要我扶持我们并骑到鹿马岭再分马,等药性走遍全身脉络,毒解自然还你一个好人,我们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来!现在要赶快,别让敌人追上了”
说着他又蹲下去,姑娘究竟强不过,只好再爬上他肩背上了马。
珠大爷纵辔狂奔,太阳出来时马飞渡仁进里疾驰乌苏江进入西康界。
当日,他们在鹿马岭打尖休息,伤透了珠爷脑筋,借一家土人石屋,好歹让姑娘胡乱抹抹身子。
姑娘完全恢复了当日精神,她矫捷的窜上珠哥哥由蒙古带回的黑色坐骑,这匹马鞍上就挂着珠爷抛掉的那张八个力好弓大黄龙,另外还给配有一壶狼牙箭。
一路上姑娘只管玩弄这张弓,可是她没办法拉满,她意识到夫婿两膂勇力,堆着满脸笑,紧傍着珠爷肩下披星戴月联辔飞跑。
虽然天气好,但大冷天日色薄,晒不化雪海冰山,两匹马又都是塞外千里足,不久时光,他们俩就到了太昭。
在太昭休息马力三天,天天拿黄豆泡酒喂马,马俊如龙,人愈奋发,两口子揖别太昭居停重行上道。
这天,路过常多,无意中得到怪消息,说是四阿哥带手下一班党羽,被大阿哥派一干人马困在阿咱土司石城里
听了这些话,小红机警地猛记起纪侠,她暗里通知纪珠,说当时被擒囚禁船中,船过宜昌,分明望见纪侠驾小舟随后尾追,船上贼人也还议论过后面追舟载有能人,那能人叫什么混水孽龙
也许追贼的不单是纪侠和那一条龙,贼人们才会小心戒备,巴巴地半途起旱躲避跟踪的人
所谓四阿哥的党羽,会不会就是纪侠带来一班人?
假使是他们,那实在被困的时间很久了,我们是不是要管这回事?
纪珠答得好,他说未婚夫妻双双临敌怪有趣,而且见危不救负疚神明。
再说大阿哥的鹰狗爪牙都是我们的仇敌,他所迫害的人们就都算我们的朋友,不管被困的是不是纪侠,我们火速驰援拔围
他们俩商议停当,山且刻鞭马赶路,眨眼间赶到阿咱。
一列石头城高据半山,山下黑压压屯满围城的营卫,看样子何止一千人马?纪珠认为必然四阿哥被困城中,否则大阿哥绝不会费这么大气力。
这会儿山下并没有进攻,倒是城上不时的射出一两枝箭。
大敌当前,珠爷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和小红姑娘一直隐身森林里延耗时间,最后他们决计等天黑冒险抄路上山,放矢传书约城里三更天开城接应。
本想敲石取火焚烧树枝代替笔墨,但怕火光引起敌人警觉。
结果小红出主意,干脆拿匕首刻划韶杆,刻的是“傅纪珠郭小红到此,三更天火起里应外合”一行十七字。
刻工忙了半天,末了还得设法找举火燃料,天寒地冻这回事也不太简单。
刚刚一切准备停当,蓦地耳听得远远处万马奔腾山摇地颤,纪珠小红急忙拔剑上马,看山路上旗旌招展,刀枪映日漫天卷土而来。
珠爷眼力最好,顷刻他看出来的正是蒙古额尔德尼弼什呼图扎萨克图汗多罗郡王所领的右翼中旗仪仗,看了不禁大笑叫:“畹姐姐夫妻也赶到了!是阿喜统领的一部份劲旅,这家伙挟兵入朝意欲何为”叫着又喝一声:“我们迎上他。”
两匹马一红一黑,像两颗流星飞下高山。
对面旌旄开处,喜王爷跃马横枪突出阵前,纪珠大叫:“哥哥来得好畹姐姐随行?”
喜玉扬手中枪叫道:“我们来迟了,恕罪恕罪”
马到临近,彼此跳下雕鞍行抱见之礼。
这时小红姑娘悄悄的溜下地,躲在纪珠背后呆望着喜王爷。喜王看她形容佚丽两眼奕奕有神,分明是个练过工夫的人,放开纪珠便想跟她握手。
纪珠大笑道:“来不得哥哥,她是你的弟妹”
喜王立刻向后退,怔怔地盯着人家问:“弟妹?”
小红脸上一片红,敲着头含糊叫声:“大哥”接着说:“我要看畹姐姐。”
喜王急忙欠身,姑娘还他一个剪拂。
纪珠笑道:“她就是和腕姐姐一同蒙难的郭小红妹妹,我路过郎渡恰好碰着她绑上法场斩首,我不能不冒死救她还亏我丈人无玷玉龙独力扫荡群贼,恐怕我们两口子生未同衾,死已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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