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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轩,怒声辩答道:“甚么不明不白,姓柳的从来话无反悔,你不要出什么花样,想要挟在下,那是白费心机。”
稍顿,朗目电射,沉声说道:“是不是要柳某亲自将人头捧上”
白衣女子心中一凛,说道:“好!我一准下手,先切你项上的人头!”
柳剑雄怒瞪了她一眼,咬了下牙道:“不行,你还得替我
不!我死之后,你要担保不能动我身上的几样东西,心存觊觎,你最好能替我将这几样东西送回去。”
白衣女郎点了点头道:“全依你,送到什么地方?”
柳剑雄从怀中掏出那个黄绫小包,抖手抛过,白衣女郎伸腕抄住,笑说道:“经书送还少林寺。”
柳剑雄点了下头,反手解下包袱,递给白衣女郎道:“这个小包袱,请送到襄阳,亲手交还家父。”
白衣少女接说道:“一掌震乾坤柳老英雄”
柳剑雄凄然的点点头,反手从背上解下青虹宝剑,双手捧绐白衣少女,道:“这把剑,相烦姑娘交给我二哥”
想到玉凤,不由神情一惨,接说不下去。白衣少女有点发愣,沉声喝道:“你这人真怪,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知谁是你二哥?”
柳剑雄凄然的滚落两颗豆大泪珠,轻声说道:“她是天山玉风。”
白衣少女尖声大叫道:“什么?她是你二哥?”
神情不但惊奇,且还带着一种失望的颤栗。她仰首凝目夜空,将他冷在一边。
良久,她“呵呵”几声脆笑,又接说道:“天底下尽多怪事,没有听说过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会叫一个女孩做‘二哥’。”
柳剑雄带气的怒声道:“你敢侮辱我”想是他发现自己有失君子风度,言词语态不该显得粗犷,立刻换上一副温柔的声调,解释道:“你听过‘黄鹤三雄’没有?”
白衣少女迷惘的一颔螓首。
柳剑雄点头道:“我二哥易峰就是她。”
白衣少女无言的一声慨叹!半晌,方凄惋的说道:“我要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恨我一生吗?”
柳剑雄大眼一转,说道:“你杀我,是我输了赌注,我为什么要恨你?反正我死了!此生已了,恨你何用?”
白衣少女凄然的说道:“这件事会使我抱憾一生!”
柳剑雄有点气,心说道:“你简直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猛的剑眉一轩,微微笑道:“你也不要抱憾终生,我们谁也不要对谁怨恨。我对你有个无理的要求,算我们两相扯平”
她那双水波荡漾的大眼一亮,抢着问道:“什么要求?快说,我全依你。”
柳剑雄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想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白衣少女“啊”的一声惊呼道:“我丑得像个夜叉,你看到我的面貌,会把你吓坏,我还是不给你看。”
柳剑雄唉的轻叹了一声,说道:“强人所难,妄求非分,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到的抱撼有点虚伪,你连将真面目给人看上一眼都吝啬,怎会为人抱憾一生?”
“住嘴,”白衣少女断然一声厉喝,神情十分激动的道:“我不想赢你了!”
柳剑雄茫茫的问道:“为什么?”
白衣少女咬紧下唇,答道:“因为我不能接受你的要求!在我长大之后,我曾经发过誓,此生之中,有人见过我的真面目,他必须对我否则?我就要杀死他,早先,假如你提出这个要求,我一定同意,现在”
柳剑雄茫然不解的问道:“现在为什么不能?”
白衣少女将头慢慢的低下去,沙哑着声音吃吃的道:“因为因为你有了二哥”
柳剑雄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他懒得再往下拌嘴皮,低叹了一声,方徐徐的说道:“反正我立刻就死,不过心里面有疙瘩,死得真不舒服。”
白衣少女又复抬起头来,仰头向中天浩月慨叹了一声,沉思良久,看都不看他一眼,仍是低沉着声音,说道:“你一定要看?”
柳剑雄轻“嗯”了一声,表示他的决心。
她踌躇了良久,转过脸来,低头一声沉叹!如星星闪光的两颗黑眸子中,波光一闪,弹落两颗珠泪。
柳剑雄愕然一怔,她飞快的伸掌往脸上一抹,登时宇宙为之昏暗,星辰为之失色,柳剑雄惊呼了一声,倒退了两步。
霍然眼前一亮,冷月下,那双波光闪耀,澄如秋水的妙目,竟然安装在一张姿容绝世的俏靥上,人眼时,两粒如莹晶泪正自顺腮滚落“梨花带雨一枝秀。”仪态静娴,衬上一副骨肉停匀的纤长玉体,风飒飒罗袂,翩然若仙。
柳剑雄愕然微顷,拱手道:“请姑娘原谅我的愚蠢无知。”
白衣少女凄然的挂上一个淡笑,低下螓首,柔声说道:“这件事不怪公子,小女子有难言苦衷。”
柳剑雄凄然的起了一声同情的慨叹,说道:“姑娘如有什么事需在下效劳,柳某万死不辞。”话落,赧笑了一下,忖道:“这是什么话,命还捏在人家手里。”
白衣少女幽幽的答道:“相公深情,小女子心领,其实,我没有什么困难事需要人帮忙。”略为沉神,转脸凝目夜空,好半响,方幽幽的叹了一声,哑着嗓子问道:“风女侠现今侠踪何处?小女子心仪已久,很想有缘拜识。”
话落,她侧头将一双水波大眼飘向柳剑雄。
柳剑雄神情凄怆的颤声道:“我也不知她现在何处!在下正是天涯万里,找寻她。”
白衣少女猛咬了咬牙,娇躯抖索了一下,心念道:“是他自己寻死,怪不得我,我不能违背在娘面前立下的誓言。”想是她心有点醋意,决心履行誓言。
她那双水波大眼陡瞪,俏脸生寒,冷得像被露水打湿的石头,柳眉透煞,低叱道:“天快五更,黄泉路冷,去晚了鬼门关不收。”语声不但冷涩,还带着些讥讽。
柳剑雄不由己地冷颤了一下,一种死神的悲哀神色,在他脸上划过,瞬间又已平复,他微微向少女一笑,笑意中,多少挟杂一点苦涩味与求生的企求,这一声笑,有如一枝利箭“嗤”的一声,穿透了她那颗生硬的心,她打了个冷噤,低哼了一声。
柳剑雄意态悠闲的轻移了几步,两只湛湛眼神一瞪,他何等功劲,两只眼神的光芒有如冷电,逼得她不敢凝视,疾的将头别转开去,俄顷之间,她视线转正,两只素袖嗦嗦抖垂,一脸的黯然神色。
他双眼一闭,引颈说道:“请姑娘动手。”
白衣少女猛咬了下香唇,一双俏眼瞪得滚圆,将柳剑雄从头到脚细细的看了一遍,仰头失声呼了一句:“苍天!”想是她心中有件莫告的伤痛,是以呼天求告。
柳剑雄双眼一睁,看到少女这种几近疯狂的仰叹神色,不由出声道:“姑娘,你”无语告苍天,苍天不应,她怎禁得住他这一声扣人心弦的“姑娘”登时心如刀绞,猛的银牙一咬,金光划空,耀眼昏眩,一柄冷森森的七寸金剑,带起一溜冷风,朝柳剑雄脖颈一绕,倏的又将剑收回。
剑一落,柳剑雄一个雄伟的躯体软绵绵的无声向地上滑落,一切又复归于平静。少女轻吁了口气,抹去一脸的冷汗,收起七寸金剑,解开柳剑雄的包袱,手有点颤的捡了一枝千年参王,迟疑了一下,顺手把那柄金剑塞放在包袱中,将青虹剑仍插在柳剑雄背上,并将那部黄绫包的禅经揣入他怀内。
一切动作非常快捷,她收起那枝千年灵参,依恋不舍的向地上软瘫蜷卧的柳剑雄瞥了一眼,拧身一跃,俏影已自消失在蒙蒙晓雾中。
白衣少女一走,五丈外一棵合围苍松下,疾如风飘的纵过来一条矫健人影,手捋了捋尺长的一脸络腮胡“嘿嘿”两声冷笑,两只阴沉的环眼一转,将地下软瘫着的柳剑雄瞄了一眼,一脚将他蜷侧着的身躯挑了个仰面朝天,得意至极的又复一声阴笑。
他将地下仰躺的人端详了一遍,偻身蹲下去,探手向他怀内一摸,一把掏出那部少林失经,打开来人目细览,嘴角挂落一个得意的诡笑,又一把揣人自己怀内。
想是那柄形式奇古的青虹剑吸引住他,环眼一转,探臂将宝剑抽将出来,偻指弹了两下,低声念道:“委实是柄前古仙兵,难怪天山老怪仗着它纵横宇内几十年,可惜!段老怪的七寸金剑被丫头带走了,否则,两剑相辅,普天之下,所有的兵刃要逊色不知凡几!”
飞快的将柳剑雄背上的剑鞘解下,击在自己手背上,然后还剑入鞘,他扇了下鼻子“哈哈”一笑,将手放住柳剑雄鼻端一探,疾的缩手,暗念道:“这小子命大,那丫头并没有把他弄死。哈哈!真妙,要不是这小子在墙上鬼画符的写了那四句,我赵斌那会有这种机缘?”
略顿,他仰头一看东方葱郁的奇峰,金霞泛彩,略一沉思“啐”的吐了一口唾沫,自言自语的咒道:“鬼丫头,我姓赵的好惹,若不是看在段老怪份上,我早就想出来收拾你这小子也是该死,竟会碰在段丫头手里,弄他个半死不活,啊呀!不好!这丫头确实够厉害,竟耍弄上一手借刀杀人!哼!老夫不上你的当,你们段家的独门手法,让少林的一干秃驴与武当的那些杂毛去找你姓段的。”
他瞥了地下躺着的人一眼,移步朝山下走去。
走不几步,他猛的停步,环眼一翻,摇头自语道:“不对,留下这小子是个祸根,禅经同宝剑是我亲手从他身上得来。”越想越觉不对,急匆匆的又折回头向柳剑雄躺身之处走来。
他又将地下躺着的人细看了一遍,稍为犹豫,咬牙冷哼了一声,说道:“事不由人,我只好这样做了。”
声落,他右掌一扬,刚待落下,猛的停煞,右掌仍自高举,默念道:“杀了他太可惜,这小子知道那部盖世奇书——大罗金刚宝录的下落,我何不用我独门绝技,分筋错骨法,逼这小子交出宝录,哼!将这小子废了,三年之后,我走遍天涯,凭一身绝世武学,找几个魔头拼一拼,哼!那时不怕大仇报不了!”话落收掌。
他飞快的蹲将下去,伸手将地下躺卧的柳剑雄翻弄了一遍,察看了周身几大要穴,猛的将眼睛停在柳剑雄后颈昏睡穴上,两道浓眉一皱,自语道:“这小子是被那丫头点了昏穴!”
他细心的又察看了一阵“噫”的惊叫了一声,念道:“不是段家的独门手法,像被甚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凝目沉思了俄顷“哦”的一声,接念道:“那丫头有个誓言,谁看见她的庐山真面目,谁就要爱她一生,否则,她就要将这人杀死,唉!老虔婆不但一生害了段老怪,她那种偏激的性格,还连带影响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天地间真怪,有人临到死,还教自己的闺女,立下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咒。”
他眨了下眼睛,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柳剑雄,有点惋惜似的道:“这小子长相挺帅,不知那丫头为什么会看不入眼,竟狠得下心要将他废掉,唉!真是暴殄天物,不近人情。”
他想着有点不对,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自言自语的道:“段老怪一生冷傲,孤僻性不输他那老妖婆,近传老怪受了重伤,这丫头孝心颇重,走遍天下名山大泽,遍寻奇异灵药,想是这丫头心情不佳,是以要狠下心的将这小子废掉”
他摇了下头,忖念道:“不对,此中大有文章,明明看那丫头要宰这小子,为什么会点了他的睡穴,怪道人竟飘然离去,莫非莫非那丫头真个对这小子动了情?”
“唉!自古情海之中,不知有多少痴情儿女没顶?真是苦海无边,段丫头虽有点冷傲,但她的一生也太凄凉了!值得人一掬同情之泪,那丫头与这小子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赵斌慨叹了一声,又低声自语道:“唉!当年我不也是为情所苦!我这一生,就断送在一个情字上!”
他又低头看了一下静静地躺着的柳剑雄一眼,哀悼的语声,慨叹道:“眼前的他,宛如是我当年的化身,这一幕,也正好是当年我所身受,唉!我也行将就木,怎能再以当年身受的痛苦,加在这年轻人的身上,梗人海中多添两个怨魂!”
他沉吟了一下,陡然环眼如电,低头一扫地下的人,沉声喝道:“小子,算你有造化,但你该知道如果老夫放过了你,你应该怎么做?”
话落,他轻舒一指,向柳剑雄脑后一探,嘴角挂上来一个安慰的笑意,探手将那个黄绫小包塞入柳剑雄怀内,再将那柄青虹宝剑解下,替他系牢,向他深注了一眼,方兴高采烈的向山下跃去。
几乎是先后脚,他背影刚自消失,柳剑雄神情懒慵的霍地坐起身子,转着一双澄澈的眸子,迷惘地向四周投了深深的一瞥,飞快的抬手朝脖颈上一摸。
朝霞万道,穿过稀疏的云层,透射在烟雾弥漫的原野,露浓草芬,脚下一片小岗正自霞光如海,如火如荼地烧满了山野。
他有如从一个香甜的梦中醒来,昨晚,惊心动魄的一幕,清晰地映人脑海,明明记得自己被那个娇艳如仙,而又奇冷无比的少女用剑杀死,怎么会睡在地上?想到此处,猛的探手向怀内一掏,触手处,那个小包袱已揣放怀内,伸手一探背上,包袱及青虹剑均牢系着。
他蹙眉凝思,分明牢牢的记得自己将三件东西都托付了那个艳冷绝伦的少女,她并将自己处死,谁知事情演变得谲幻如梦,想着想着,登时一念陡升,他放眼疾向四外细搜,毛发一阵倒竖,暗急道:“莫非我碰到鬼了!”
眼到处,一片红如烧天的杏花,衬着翠柏苍松,与柔软草地,目力所及,境物了无异状。
昨夜所历,似梦还真,扰人深思,委实令人费解。
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伸手掏出怀内黄绫小包,打开包袱布,曙光辉照下,入眼的,霍然正是两册古本手抄,朱笔篆字,写着达摩禅经几字,他轻点了下头,释然的念道:“昨夜所见的女子,行事何以如此诡异,令人无从臆测!”他苦笑了一下,心中已自确定了昨晚所遇,是一幕真真实实的事。
柳剑雄满腹疑云,施施然的找路下山。
来时心念失宝,兼程急赶,一日一夜之间,他已奔驰了四五百里,好在经书已追获,这一回程,就不急着赶路,竟然走了三天,方来到嵩山。
嵩山真是多事之秋,古桧与东海几个魔头一闹,少林寺伤了一位长老与三位高僧,强敌虽退,但那两册列少林派镇山重宝的达摩禅经又被人盗去,掌门人觉智上人立刻传出谕令,除弘仁大师与觉慧上人留着镇守少林寺外,其余的一众长老及高僧均下了山,追查失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山双怪已自前来赴约。这时候,高手走得一空,少林寺可说是实力空虚,连重伤甫愈的土老儿赵冲,也会同狂道朱纯飞下山去替柳剑雄打接应。
双怪一到,弘仁方惊觉早先与笑弥勒有三月嵩山之约,只恨连日专心护宝卫道,未将此事禀明掌门,及至双怪此刻闯山,方匆忙间将去岁襄阳与笑弥勒订约之事,简略的向掌门禀述。
强敌压境,觉智上人确实心中怪师侄粗心,怎奈此刻无暇对他斥责,也就打点应敌之策。
以天山双怪的冷傲,三言两语不和,就动上了手,少林虽说是人多势众,但毕竟是武林间举足轻重的一大宗派,行事自不能不顾武林道义,更何况双怪岂是胆小怕事之徒,是以双怪一上来,就与弘仁大师及觉慧上人接上了手。
以双怪的能为,无论在功力及招式上,均比两名少林高手强上半筹,五十招不到,觉慧上人已中了笑弥勒一记“玄灵掌”打得血翻气涌,退立旁侧疗伤。
弘仁大师也未能保持平局,在觉慧上人落败之时,也连遇险招,看来不再几招也要落败。
笑弥勒呵呵一声狂笑,双掌虚空一推,呼的卷起一股劲风,冷冷的说道:“少林绝学,不过尔尔,觉智,还是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来打上一场过瘾架,别再拿那些秃驴子孙受苦受难,一个弄不好,弥勒爷全给他们送上西天,枉死怨魂,四大金刚岂肯让他们进极乐世界!”
少林寺僧众上千,达摩院的十二高僧虽是有十一位离了寺,但弘字辈中的好手,仍是多如斗量,笑弥勒话一落“噗、噗”两声,自觉智上人身后跳出来两位年约四十余岁的僧侣,人现声出,一声“狂徒”叱喝之后,接说道:“少林寺佛门禅地,岂容你这种狂妄之人骚扰!”
觉智上人洪声宣了一声佛号,两手一摆,两个弘字辈的僧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上人慈目射光,威芒电射的扫了笑弥勒一眼,说道:“两位无故闯我嵩山,不怕武林朋友笑话?”
笑弥勒呵声笑道:“佛爷是专程为应你那秃驴师侄之约而来,怎说是闯山?”一指与气死神判斗得正酣的弘仁。
觉智上人慈眉一扬,倏地露出一个威光四照的洪笑,沉声说道:“但两位不按江湖礼数拜山。”
笑弥勒呵呵哂笑,说道:“觉智,你别不识抬举,佛爷这样做已经是对你们少林寺格外慈悲了,凭我们天山两个老不死的,闯遍天下,别说是你这座三片瓦搭盖的少林寺,便是那皇帝老儿的紫禁城,我们师兄弟俩,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哼!憋得佛爷发了气,先放上把野火,超度你们这群不识抬举的秃驴。”
觉智上人一代掌门,怎受得了笑弥勒一再的撩拨,气得慈眉连扬了几下,手中金环锡杖一顿“呛啷”一声,接着喝道:“狂得大胆,趁早与老衲滚下山去,还可以看在戚道兄份上,不追究你们擅闯佛门圣地之罪,否则!少林寺僧徒盈千,岂能容你两个狂徒放肆?”
笑弥勒想是气极,张口一声“呵呵”狂笑,笑得脸上肥肉一阵抖颤,眯着眼缝,不屑的说道:“我们来此的目的正想见识一下少林门的七十二项绝艺,你不要以为人多势众,说真的,凭你这干徒子徒孙,还真不放在我们两个老不死的眼里,在你想叫他们群殴之前,让我和你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
“阿弥陀佛!”觉智上人低宣了声佛号,接着说道:“你既然想瞻仰我少林的七十二艺,不难,你先接下老衲的三十六手‘降龙金刚杖法’再说。”
笑弥勒似知上人杖法的厉害,不由沉声答道:“好啊!我老不死的有幸能瞻仰一番你当年成名武林的绝学,真是不枉此行了。
动手吧!还等什么?”
觉智宣了声佛号,说道:“老衲当年向佛祖立过宏愿,此生绝不以宝杖同空手之人过招。”
笑弥勒虽然狂傲,但他在某一方面心思特灵,真不敢以自己的长剑接上人的金环锡杖,登时傲笑道:“我老不死的就用一双肉掌接你两招。”
上人摇头道:“施主敢莫是苦海”
“啊唷”一声闷哼,打断上人的话,只见弘仁大师“噔、噔、噔”的退了三步。一脸煞白,气喘不息,想来是伤的不轻,气死神判一声厉笑,飘身纵落笑弥勒身侧,不可一世的瞪了觉智上人一眼。
两个弘字辈的少林和尚纵将出来,将弘仁扶到一旁去疗伤,所有的少林和尚均怒哼了一声。
觉智上人一顿宝杖,沉声说道:“你们两人今天居然连番出手伤人,老衲今天要破戒了,不训诫你们两个狂徒一番,太巳不成体统。”
气死神判挟战胜余威,一步横跃,闪身拦在师兄身前,刚待答话,笑弥勒已抢身伸臂一把将他带后两步,然后不屑的说道:“觉智,亏你是一代宗师,且为禅门弟子,居然不顾诫训誓言,今天竟要破禁?”
上人慈眉一扬,怒声问道:“依你呢?”
笑弥勒呵呵一笑道:“先领教你的拳掌功夫,你那根自认为仗以成名的哭丧杖,留待压轴。”
“好!老衲全依你,姓屠的,你看上了哪一套,老衲先侍候你。”
笑弥勒淡笑道:“我们还是慢慢的来,循序讨教,贵派人门第一套功夫,自应数‘百步神拳’,我老不死的就先见识一下贵派的入门神拳。”
话声末落,寺前坡下有人接答道:“何方高人,要见识我少林门的入门拳式?”神韵清朗,有如凤鸣。
笑弥勒为这声清越的朗声怔愕住,分明这声调,音清韵柔,宛如出自一位内家高手,更惊的是声到,人尚未现,想来此刻仍在坡下。
觉智上人慈颜露笑,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须臾之间,坡上翻过来一个俊朗少年,少林寺僧,从觉智上人以下,齐均念了一声佛,这一声充满了多少欣欢与慰藉。
天山双怪愣睁着四只怪眼,齐注现身的少年。
少年风华朗然,未见他如何急行,脚下竟是快的出奇,宛如行云流水,霎眼之间,已白移步来到场中。
来人正是身怀师门失宝返来的柳剑雄。他这一现身,一众少林弟子有如服了一剂定心凉药,觉智上人则是暗中念佛,默祷道:“我佛慈悲,使本寺失经复归师门”
小师叔来到身边,他仍自痴念着佛号,迨至柳剑雄向他拱手一礼,他方自惊觉,他刚待上前见礼,柳少侠已自转身面向双怪道:“两位闯我少林,不知有何见教?为何将本寺高僧伤了?”他神目如电,甫一现身,已自瞥见一侧疗伤的弘仁大师。
笑弥勒呵呵笑道:“小朋友你好狂的口气?老朽是与弘仁有个生死约,谁教他强出头,管人闲事,慢说今天才伤了他,便是将他废了,也是罪有应得。”
柳剑雄微哼了一声,说道:“同属武林一脉,彼此又无深仇大恨,凭弘仁大师架了阁下的梁子,就要这样切齿记恨何况!在下委实信得过,弘仁大师名列武林三僧,江湖之中,侠名震天,即使是他横臂相架,强行出头,依在下推测,仍恐怕阁下的不是。”一顿数说,笑弥勒气得双腮鼓动。
气死神判“哇呀呀”一声怪嚷道:“好狂的小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教训人?”
柳剑雄朗声清笑道:“小可人称‘飞天玉龙’,不知两位高名上”
双怪一闻“飞天玉龙”名号,骤然一个虎扑,动作疾如电泻星坠,四掌一轮,四股排空风暴,左右卷到。
电光石火,生死一线,柳剑雄双足一顿,凭空猛拔四丈。身形才一腾空,脚下已自“嘭嘭”的起了两声暴响。
双怪恨极了柳剑雄,四掌都是出足了全力,那料敌人身形会这么快,发觉击了个空,已收势不住,四掌相对,荡出了一阵排空劲气,连远在几丈外的一些光头和尚,都被劲风震得灰袍飘拂。
这还是双怪发觉击了个空,临到两股掌力遥空快击实之际,收卸了不少劲力,否则!威势更要强劲上不知好多倍。
这四掌如果击实了,石头也要被击成齑粉,柳剑雄再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骤然之间,也不敢轻易将四股掌力承受下来。
柳剑雄虚空一个转折,用了一个极端美妙自然的姿势,落在双怪身侧两丈外,长笑了一声,说道:“二位将柳某看成积恨强仇,倒叫柳某不解。”
笑弥勒气呼呼的道:“好小子,你是罪魁祸首,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正是要来揭你的皮,天堂有路你不走?哼!这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气死神判大发慈悲心肠,道:“师兄,正主儿找到了,将他一身逆鳞篦个精光,替师妹出出气,这些和尚就饶过他们算了。”
笑弥勒朗笑了一声道:“本来上嵩山是为这小子而起,如今既然找到了这小子,与这些和尚屁的相干?”
柳剑雄聪明一世,懵懂一时,双怪的话越说越奇,宛如跌入五里雾中,但有一点他是搞清楚了!双怪大闹嵩山是为他而起,登时忖道:“能伤得弘仁大师之人,算得是武林之中的顶尖高手了,两人既是为自己而来,何不将他引离此地,也免使嵩山再蒙羞。”
念落,探手入怀一掏,将那个黄绫小包执在手中,双手捧定,向双怪扫了一眼道:“待柳某将一件要事办妥,再陪二位将恩怨清结一下。”话落,转身向觉智上人走去。
上人一见小师叔捧定黄绫包裹走来,登时心中狂喜,连忙双掌合十,向柳少侠躬身一拜,双手接过包袱,慈颜肃穆的说道:“仰仗师叔法力,又解了弟子一次厄难。”
柳剑雄微笑答道:“掌门请勿过谦,柳剑雄担受不起,师门恩泽如海!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师恩于万一。”
双怪愣诧的暗念道:“这小鬼分明是灵真那老杂毛的传人,怎么摇身一变,竟成了这秃驴的师叔?”
柳剑雄转身向天山双怪一拱道:“佛门胜境,争强斗狠甚是罪过,二位如果是专程为小可而来,可否稍待另觅地点,只要将柳某不是之处指陈,柳某确有开罪二位的地方,束手听凭裁处如何?”
双怪齐道了声“好”笑弥勒冷冷的道:“明夜子正,孟津渡,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一准等着你,小子,你别想溜,跑得了和尚,走不了庙,你要不来,莫怪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心狠,三天之内,一准先烧了少林寺,再去捣武当山。”
柳剑雄看出双怪功力奇高,未摸清底细,又不知道双怪已上武当山及襄阳两地大闹过,是以不敢贸然的顶撞双怪,强忍这口气怒声一哼!抗辩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柳剑雄非无名之辈,两位怎的信不过?”
笑弥勒竟然轻点了下头,笑呵呵的道:“好!老朽信得过你。”
话落,两人一声长笑,向觉智上人看了一眼,踊身几个飞纵,眨眨眼,早已翻下坡顶。
双怪一走,觉智上人与一众少林和尚疾的过来与这位前辈长老厮见。柳剑雄突然想起什么急事,向上人一拱道:“柳剑雄无状,擅自纵释侵犯本山的外敌,还请掌门裁处。”边说边静首肃立,候掌门发落。
本来,在武林宗派之中,山有山规,门有门风。少林寺历来门规森严,掌门人在场,门下弟子之中,谁也不敢搭半声腔,何况今天来犯的敌人,竟然伤了本门两位高僧,显见恶已不容诛,柳剑雄虽是前辈长老,也不该越俎代庖,轻轻的将双怪纵释。
此举,未免有点越权,就事论事,柳剑雄此举,委实是不容于少林门规,但今天情形有点不同,在情在理,他这样做法,纯粹是出之于爱护师门,且又在紧急关头解了师门之危,是以掌门人不但不怪,反而慈笑合十恭答道:“师叔言重了!今天若非师叔适时现身,将两个强敌吓退,少林恐怕又要小历一次灾劫。何况!天山双怪人本怪诞,生平未有大恶,本门也不该树此强敌,弟子本我佛慈悲之旨,苦渡十恶,请师叔不要挂念于心。”
柳剑雄拱手答道:“敬谢掌门人不责之罪。”心中可惊愕得愣然,忖道:“什么天山双怪,不知与二哥有无渊源,明夜相见,应先问明,如果两人确实与我二哥有点渊源,那么我该忍让一点。”
念落,猛然憬悟道:“他们说要将自己的逆鳞篦去,替师妹是了,准是二哥的师兄,但是好叫我大惑不解,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开罪了二哥?要使双怪来寻我泄恨”
“师叔!”觉智上人打断了他的深思,接说道:“请师叔移驾精舍憩息。”
柳剑雄笑着点了下头,随在上人身后来到方丈精舍。
这一晚,柳剑雄息足方丈精舍,觉智上人将柳剑雄离寺之后的情形,作了次详尽的禀述。
弘仁大师托人将“雄精冰魄珠”转还柳剑雄,连带着分沾了一点光,掌门未再责备弘仁。
柳剑雄运集绝世禅功,替觉慧上人疗了阵伤,老和尚内伤本重,经他运集真力协助治疗后,已好了大半。
好在孟津离嵩山不远,翌日午后,柳剑雄方辞别少林掌门,临行,觉智上人欲随行,被柳剑雄婉拒了,只问明了与双怪约晤的地点方向,就只身下山迳奔孟津渡而去。
傍晚时分,来到孟津。
孟津西邻洛阳,北滨黄河,孟津渡出城数里即到。柳剑雄到得早了几个时辰,找了家酒楼,薄饮三杯。
一上酒楼,当口一张桌上,坐了一位年约七十左右的老者,一脸愁容,尺长连腮银髯,沉重的慨叹一声。看神情,宛若心中积压了件如山岳般沉重的心事。
老者本是低头闷饮,柳剑雄上楼,他根本就没有看到,他这种失神的愁态,引起了柳剑雄的好奇,闷不吭声的选了个老者邻座坐了下来。
他随便吩咐店小二点了几样下酒的菜,斟了一杯酒,端定细饮,一面瞟眼察看老者神态,发觉老者越来悲叹声越重。
老人酒落愁肠更愁“唉!”的吐一声沉叹,失神的抬眼向四周一扫,当他与柳剑雄四目相对时,本是失神的眼睛,倏然闪电似的亮了一下,仅只是瞬间一瞥,又复低头不语。
老人双目有如电闪,柳剑雄看得心中冷颤了一下,忖道:“此老若非功力精纯至炉火纯青的境地,怎会两眼神光湛湛,凭他这身武林之中少有的能耐,怎的偏怀满腹心事?”
老人低头闷沉沉的想了阵心事,未再叹息,只不时瞟眼向柳剑雄送来一个求助的眼色。那眼神之中,含有多少哀戚的成分。
柳剑雄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闷酒,时日易逝,不一会儿,已华灯初上。天才起初更,老人会过帐,拖着沉重的步子向楼下走去。
柳剑雄计算了一下时间,侧转头向窗外看了下天色,眼睛一转,有了主意,立刻摔下一锭银子,跟着老人之后,疾步下楼而去。
远处,老人已岔入一条背街,柳剑雄轻功举世少有,两个疾纵,已自转到街口处,举目一看,十丈外,昏暗夜影中,老人正徜徉独行,柳剑雄保持了十丈左右的距离,蹑定老人身后。
老人行的方向,似是往西,行不数里,来在一处荒芜无人的坟场,虫声唧唧,几株枯瘦白杨,笔直的宛如要冲入云霄,青冢累累,磷火点点,阵阵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分外的显得阴森可怖。
老人踱到一株白杨树下,失神的向树上一靠,低叹了一声。
柳剑雄趁老人不注意之时,一个飞跃,纵到一株白杨树上,二次腾身,高踞在离地三丈处。
星光黯淡,没有一等眼力,在这种昏暗夜色中,绝难发现树上会隐藏着人。他一攀上树,摆目向四外一扫,来路上二十丈外,正有一条黑影疾跃而来,快绝得无与伦比。
霎眼之间,来人身形渐自毫发可辨。柳剑雄双目射光,心弦震了一下。
来人一现身,倚在树上的老人油然地打了个寒噤,一步跃了出来,双手一拱,道:“韩大姐别来无恙,风采依旧,不减当年。不知大姐昨晚传下‘冷梅令’,招小弟有何见示?”
来人苍苍银发,一副老态龙钟的神态,冷哼了半声,说道:“赵斌,你当年狠得下心,不但对我妹妹绝得了情,还将她弄成残废。”
这老人原来是三天前在砀山,曾意图对柳剑雄心怀不轨之人。
赵斌先向老婆婆苦笑了一下,说道:“大姐,我与琴妹间的一段情海风波,当时因你已退隐栖霞,不知事实原委,即便是小弟我,查了几十年,也查不出来一点头绪。”
老婆婆正是栖霞姥姥韩玉英,她冷哼了一声,怒道:“看你能编出些什么花言巧语将老身骗过。就凭这些年来,你在江湖中忽善忽恶的行事,有不少成名人物,居然毁在你这种偏激的脾气之下,可见你当年曾辣手摧花。”姥姥将拐杖狠力向一块碑上撩去“铮”
的一声,激起几溜火星,怒咬了下牙,又恨声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老身要动手了!”
赵斌凄声道:“琴妹一身情孽,确实毁于另外一人,非是小弟负心。”
姥姥哈哈一声尖笑,凄厉得紧,虽是昏夜之中,柳剑雄仍能清楚的看出来,她银丝根根直竖,想是她怒极而笑。
笑声一歇,陡然尖声厉喝道:“赵斌,你今天便是舌灿莲花,老身也不信你的话,老身退隐之时,我妹妹与你双栖冷香谷中,武林之中,皆知冷香谷的禁例,即使是名列武林三奇的几个老东西,也要看在老身薄面,绕道而行,其他之人,望谷生寒,谁敢擅越一步?”
赵斌摇头一声慨叹,说道:“大姐你话确是不错,依你早年的慑人英威,任令是谁,都没有那个胆向冷香谷正眼瞄上一下,可是,事情往往会出乎偶然,你老人家隐迹栖霞的消息不胫而走,我亦正因为去追赶你老人家,被一个绝世魔头趁隙进谷,毁了琴妹的一生!”
姥姥怒焰填胸,又将手杖向那块残碑摔去,怒声喝道:“赵斌,你找死!我妹妹一生毁在你手里,死了还落个不清不白之名,你这丧心病狂的屠夫,拿命来!”举杖劈空一抡“呼”的一声,一股排山杖风,劲力万钧,向赵斌扫去。
赵斌一步纵开,大声叫道:“大姐且慢动手,小弟尚有下情上陈,将话说完,小弟死而无憾。”
姥姥一顿拐杖,沉声喝道:“快说,今天不把你这狼心狗肺的恶贼剁成肉泥,怎消老身心头大恨!”
赵斌先是一声慨叹,又凄惋的失声说道:“琴妹被辱,本想自尽,后因我外出未归,她含辱苦待,及至小弟返谷,琴妹哭诉,只说此生已对不起小弟。十载恩情,小弟与琴妹情爱弥笃,惟天可表。
从那时起,小弟日夜防范,生怕琴妹寻短见,谁知琴妹死志已决,有一天,趁小弟不备,挽剑自尽,幸我及时赶来,虽然救了琴妹一命,但她趁剑下压之势,自断了一臂。此后,琴妹虽再未寻死,但也终日郁郁寡欢,小弟也矢口不再提那回事,生怕引起她的伤情。谁知,天不假年,廿年前,琴妹终于与世长辞了。在她弥留之际,一再告诫小弟,不准小弟寻仇,此中因果,小弟不得而知,琴妹含恨九泉,至今仍不知仇人是谁?”最后已自泣不成声,猜想中,他当年确实与那位名叫琴妹的女人情爱弥笃。
他老泪纵横的悲泣了一阵,又哀哀自陈的道:“打从那时起,小弟走遍天涯查访仇踪,二十载岁月倥偬,至今仍一无所获,小弟愧对琴妹。”
妻仇大恨,二十载天涯迹访无着,难免性格大变,是以善恶不分的做了很多错事。
姥姥霜眉一皱,云发一竖,凝思了良久,又瞥了下一旁冷立着的赵斌,陡然寒面罩霜,切齿忖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看那狠心汉子,哼!他害了我的一生,我妹妹死得不明不白,赵斌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念落,沉声暴喝道:“赵斌,你满口胡谄,老身要送你早点超生去,你还有何屁放?”
赵斌哀声答道:“小弟话已陈明,琴妹之仇,恨小弟无能了结。
深仇未报,死不瞑目,小弟有一事相托大姐,希望大姐将来能代小弟了却心愿,赵斌泉下感戴不尽,请动手吧!”
话落,双眼一闭,一副静穆神态。
柳剑雄心中冷颤了一下,又将他多看了一眼。
说时迟,那时快,姥姥冷哼了一声,念道:“老身超度了你,也就等于替我妹妹报了仇啦!”声落手出,一溜银光舞处,姥姥手中拐杖挟着一股破空锐啸,向赵斌扫去。
赵斌双目下垂,沉静如山,闭目领死,一副视死如归神色,柳剑雄打了个冷噤。
这一杖关乎着一件武林沉冤,如果击实了,一切都不了了之,赵斌死不瞑目,韩玉英不但未替妹妹报得大仇,错杀妹夫,也成了千古罪人。
千钧一发,柳剑雄金刚禅指一弹,口中大叫道:“老前辈请息怒,杖下留人。”
一杖劲道,在疾抡之下,力道如山,他一指之力,虽未将姥姥拐杖弹飞,但也震得她连退了两步,一杖击在另一块石碑上。
姥姥怒不可遏,知遇强敌骤袭,刚才自己的拐杖,不明不白的会被震斜,心中大骇,登时收杖放眼向发声之处瞄去。
柳剑雄轻如飞絮,飘堕姥姥身前,双手一个长揖,一步拜了下去,说道:“柳剑雄叩候老前辈金安。”
韩玉英看清眼前之人,不由慈笑冲眉,挪步向前,双手一挽地下的柳剑雄,说道:“哥儿请起,折杀老身了。”
赵斌眼中一亮,低念一声:“因果循环,天道不爽,老朽一念为善,今天他救了我一命。”
姥姥不再理会一旁的赵斌,一丢手中拐杖,双手一执柳少侠,笑道:“哥儿怎会救这狠心人?”一指立在一旁的赵斌。
柳剑雄笑答道:“晚辈无理,做了隔墙之耳,赵老前辈确有苦衷,老前辈何不宽限两年,让晚辈稍效绵薄,相助赵前辈侦访此事,天幸能访得强仇,不但泉下的韩前辈英灵得慰,两位更是了却一桩心愿。”
心气一平,姥姥似也看出来一线端倪,深悔自己行事孟浪。遂向柳剑雄福了福,谢道:“哥儿美意,老身感激的很,如能得哥儿鼎力相助,舍妹之仇或有昭雪之日!”
赵斌一步拜了下去,沉声念道:“柳大侠是我赵斌的再造恩人,往此以后,执鞭坠镫,赵某愿终身追随柳大侠,惟望柳大侠稍伸援手,助我这无能之人报却贱内血仇,此恩此德,赵斌粉身碎骨”
柳剑雄慌的双手疾挽赵斌,笑说道:“赵老前辈言重了!老前辈此举要折煞晚辈了。”
姥姥笑道:“哥儿能出头,我老婆子不再管这回事了!哥儿一切托付给你,事完之后,与银龙来我栖霞小聚数日,”声出人逝,好快的身法。倏已闪身隐入夜暗之内,最后一句话,语音已是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