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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彤将此物反覆观玩,脑际却电也似地将恩师所告诉过他的天下各种奇珍异宝之名称,回忆了一遍,其中竟没有提及此物,不由好生失望。
他怎知此物并非人工雕琢而成,乃是孕育天地神灵之气而生,吸收两极阴阳之气而长,形成之后,从地心中每天向上升高一分,须千万年方能出土。
皆因它半身吸收蕴藏了大量“地极”之气,故向上升至接近地面数十百丈深度时,即使每日上升这一分之微,已足以使周围方圆,形成剧烈地震。
若非宇文彤达柄“太乙神剑”乃是前古神兵,便无法突破那保护此物的“极光地气”
宇文彤苦思了一会,仍是不得要领,只好将此物揣入怀中收好。
这时,朝阳高悬,四周一片静寂,他仰望天色,陡然想起康泽等人,不知已否脱离险境,遂匆匆跃向崖壁边缘,打算下谷察看。
他身形刚一展动,蓦然脸色微变,冷哼了一声,倏然止势,星眸微闭仿佛一具石像般立当地!
少顷,他眼帘一张,两道冷电般的寒芒,暴射而出,朝右侧一扫,冷冷喝道:“什么人敢暗中窥伺,速现身一见!”
他发话之后,竟不见有丝毫反应,忙再凝神默搜,才知那潜伏之人竟然乘他发话之际,悄然溜走,不由大为气恼!
这是他出道江湖以来,未曾有过之事,他越想越气,猛地双臂一抖,身形破空直拔五丈,运足目力,凌空四下一望。
只见四野静荡荡地,数里之内了无人迹,只好飘身落地,心中暗诧道:“就算那人身法再快,也不可能在这短时间中,逃得出我视线范围,是否”
正思忖间,蓦闻一阵衣袂飘风之声,起自身后,他暗哼一声,倏然旋身望去。
只见康泽易晟葛青霜等三人,联袂飞驰而来,不由他顿将心头气恼,抛在九霄外,忙迎上前去道:“各位还好吧?”
葛青霜妙目瞧了宇文彤一眼,嗔道:“我们久不见你下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真把人急死了!”
宇文彤笑道:“非是我故意让你们久等”
葛青霜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瞧你刚才站在那里发愣的样子。”
宇文彤见她口头上虽然埋怨,但她那美艳绝伦的俏脸上,却流露着深挚的关切之容,于是,也报以深情的一瞥,然后将适才登上崖巅以后,目睹的奇变,身经的奇遇,一一叙述了。
说完,并将那枚手形奇物取出,让三人观玩。
他这一番离奇的叙述已经将康泽等人听得出神,及至看见这手形奇物之时,更是惊讶赞美不止。
葛青霜把玩了一会,忽笑向宇文彤道:“彤哥,这东西叫什么?有什么用处,你真的一点不晓得么?”
宇文彤俊脸一红,轻咳了一声,转对康泽道:“老先生见闻广博,谅必认识此物吧?”
康泽老脸一红,也是一声干咳,转向易晟
易晟已自摇头道:“康兄若要问我,可算得问道于盲了!”
葛青霜见他们三人俱不识此物,遂交给宇文彤,转头眺望四周景色。
宇文彤又将适才发觉有人隐伏窥伺,后来那人却突然失去踪迹之事,告知康、易二人道:“我知此人,决未远离,咱们正好分头搜”
言还未了忽听葛青霜一声娇呼:“在这里了!彤哥快追!”
她话刚出口,人已疾掠而起,电闪般向东北飞扑过去。
宇文彤等之人闻声惊觉,那敢怠慢,齐地一展身形,随后疾追。
四条人影,仿如几缕淡烟,在朝阳之下,鱼贯飞掠,内中尤其是宇文彤关切葛青霜,惟恐她走单遇险,故此全力施展“追光逐电”身法,晃眼间,便将康、易二人抛在身后,逐渐与前面的葛青霜接近
这时,宇文彤已瞥见在葛青霜前面十丈左右,正有一鬼魅似的彩色人影,星飞丸掷般飘忽疾驰,当下一提真气,便待
不料那条人影骤然一折,掉头向谷中飞落。
只听葛青霜一声娇叱:“鼠辈站住!”娇躯掠地而起,竟然蹑尾飞落谷中!
宇文彤大吃一惊,忙振臂电射过去,大喝道:“霜妹不可”
话刚出口,谷下忽地传来一声令人心神皆颤的惊呼!这一声惊呼进入宇文彤耳中,不由他心神大震!
因为,这是葛青霜的呼声!
他猛提一口真气,双臂一抖,一式“龙奋九霄”破空而起,去势如电,斜飘十余丈,飞临葛青霜投入谷底之处,凌空一瞥。
只见葛青霜正伫立谷底一块巨石上面,娇躯动也不动,不知是在默察敌迹?抑是已经遭人暗算?但这时已不容他多想,凌空一拧腰,式化“深海潜龙”身形倏地转折,宛如殒星飞坠,直向谷底葛青霜身前落去
他身临切近,人未落地,口中已急声道:“霜妹,没事吧?”
话声出口,但见葛青霜玉首微仰,冲着他嫣然一笑!
这一笑,登时将宇文彤心头的大石化去,当下,衣袖一拂,轻轻落在她身前,问道:“霜妹,方才敢情发现什么了?”
葛青霜见过,忽地小嘴一嘟,气哼哼地说道:“还说呢,人家险些受了那鼠辈的暗算不说,你若早到一步,怎会让她逃脱?”
宇文彤吃葛青霜一顿埋怨,不由怔怔的瞧着她那宜嗔宜喜的俏脸,艾艾道:“这这”葛青霜被他这副窘态,逗得“嗤嗤”一笑,道:“不要这个那个了,他们也来啦!”
这时,只听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已从谷上疾传过来,宇文彤蓦然惊觉,不由俊脸一红,倏然住口。
康泽和易晟相继飞掠而至,瞥见宇文彤这种尴尬情形,俱不由心中好笑,康泽干咳了一声,对葛青霜道:“姑娘可看出那人的衣着相貌了吗?”
葛青霜郝然一笑,道:“晚辈甚觉惭愧,那人的身法奇快,且又面覆纱巾,因此不过”
话声微顿,看了宇文彤一眼,忽道:“不过从她的身段,及轻功身法看来,她极可能是‘千幻迷宫’之人”
宇文彤“哦”了一声,插嘴道:“霜妹何以这般肯定?”
葛青霜“哼”了一声,道:“第一,她是个女子”
宇文彤诧道:“是个女子?你看清楚了吗?”
葛青霜冷笑道:“她身材纤巧,身法曼妙,决错不了!”
宇文彤猛然忆起那一次九华山逢“千幻神妃”门下二女之时,曾引起葛青霜极大不满之事,那还敢再问下去。
葛青霜见他哑口无言,撇了撇嘴,又道:“何况她方才暗算我的那一手下流功夫,也自是什么‘千幻神妃’的什么‘绝学’哩!”
宇文彤至此那能不信,当下,略一沉吟,转对康泽道:“‘千幻迷宫’之人在此现身,不知是碰巧还是早有安排,老先生可有什么高见?”
康泽忖思了一下,答道:“老朽敢断定‘千幻迷宫’之人在此现身,决非偶然,且其目的也至为明显”
宇文彤“哦”了一声,目视康泽,道:“老先生是说,她是为了‘白衣怪叟’被劫之事而来?”
康泽点头道:“不错,但彼辈较咱们到得更晚,故只好追随着咱们,企图由我们处获得一点线索。”
宇文彤频频颔首称是,道:“老先生料事如见,此一推论正确之极。”
康泽笑了笑,忽然面色一整,又道:“此人武功机智之高,恐怕比掌门人逊色不多,如今被其逸去,从此恐又多事了!”
宇文彤不解地问道:“老先生此话怎讲?”
康泽神色凝重地说道:“掌门人得宝之事,恐怕要由此人口中传遍江湖,岂非”
宇文彤傲然一笑,摇手止住康泽,朗声说道:“老先生勿须多虑,如果真有那些不开眼之人敢动歪念,那可是自讨苦吃!”
言罢,举目一看天色,又道:“时已不早,我们必须赶路,追上那巫飞蛾,免得又多生枝节。”
于是,四人仍由康泽带路,齐展身形,顺着谷径,飞驰而去。
他们脚程虽然迅快无比,但行走之间,决不轻易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
可是,他们一直走出了大巴山区,却是毫无所获,即使那“千幻迷宫”之人,亦未再现踪迹。
一路上晓行夜宿,渡黄河,进入山西境内,仍然一无发现。
这一天——黄昏时分,四人已抵达“太行山”附近的“阳泉镇”
此际,西天一片晚霞,绚丽迷人,但北国的深秋,却已令人有瑟索之感。
这阳泉镇乃是一等大镇,地属要冲,乃是进入河北的必经之路,是以商贾云集,市况一片繁荣。
四人缓步走入镇中,康泽忽然目光炯炯,投向街左,长嘘了一口气,咂了咂嘴,说道“掌门,这阳泉镇不但是个通衢大镇,而且是名酒‘猫眼碧’的出产之地”
字文彤微微一笑,顺着康泽的目光望去,道:“那家酒楼看上去似乎不坏,老先生既然有兴,我们何不进去喝两杯!”
康泽呵呵笑道:“是极是极,咱们也该用饭了!”口中说着,脚下已折向街左那一家堪为富丽堂皇的大酒楼。
这酒楼共是三开间的门面,分上下两层,迎门一块大匾,只见它上刻“闻香阁”三个黑底字。
在店门口站两名伙计在招揽生意,一见宇文彤四人走近,忙笑面迎上,喊道:“爷台们,太阳儿下山啦!正是爷台歇脚喝两酒的时候喽,爷台们里请里请!”
这两个伙计一口的浓重山西土腔,只听得葛青霜“嗤嗤”一笑!
伙计立即打整干净,摆设整齐,随口报出一大串菜式。
康泽不待他报完,已摇手止住道:“不必报了,菜拣你们拿手的端来,陈年‘猫眼碧’先来上五斤,要快!”
伙计喏喏连声,忙退下去传呼灶上整治。
宇文彤等人藉此时间,游目四下打量,但见这楼上雅座,布置得甚为不俗,食客大概有三四十人,大都是衣着整齐的中上阶层的各行人物。
酒楼后面,是一片高大房舍,共分两层院落,敢情这酒楼还兼作客店生意。
正浏览间,那名伙计已同着另一店伙,分托酒菜上来,快捷地摆好。
四人一看桌上酒肴,见菜式虽不甚佳,但酒却是浓香扑鼻,令人未饮便觉飘然欲醉。
康泽早已抓起那盛酒的大锡壶,先替各人斟了一杯,即酒壶一举,脖子一仰,但见壶嘴中一条绿线,直射喉咙
“咕咕咕”!一连几口,眨眼间,壶中酒去掉大半!
这种饮法,不但侍立一旁的两个店伙瞧得目瞪口呆,同时也吸引了满堂的视线。
康泽一口气喝了一两斤美酒下肚,这才一抹嘴唇,连声道:“好酒!好酒!”
说着,又将宇文彤,易晟二人的酒杯斟满,侧顾店伙笑道:“小二哥,这酒果然不错,赶快再端一坛整的来,喏!这个给你俩买双鞋子穿!”
言罢,一伸手“当”的一声,丢了一块两多重的银子在桌上。
两店伙心头狂喜,嘴巴也自笑得合不拢来,千谢万谢,接过银子,原行那伙计立刻吩咐身旁同伴道:“老二,你赶快到后院酒窖,把那陈年密封的‘闻香归’拿一坛来,我在这儿这侍候这几位爷台!”
店伙老二应了声,狗颠屁股般如飞而去。
不多时,他已气喘吁吁的双手捧着一个原封的十斤酒坛走上楼来,放在席间。
那一旁侍候的店伙便特打开坛的泥封,却听宇文彤一声低喝:“且慢!”
两店伙愕然抬头,只见首座上那书生打扮的少年人正冷冷地瞧着他俩,登时不禁激灵灵齐打了个寒颤!
那侍候的伙计讷讷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宇文彤也不理他,目光一移,落在店伙老二身上,沉声道:“这坛酒可是密封多年的吗?”
店伙赶快哈腰陪笑道:“爷台明见,咱们这‘闻香阁’乃是多年老字号,从来不敢欺骗客官的。”
宇文彤星眸一瞪,冷芒电射,只听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喝道:“既是原坛密封,为何有酒香溢出?”
店伙老二慌忙弯腰凑近坛口一闻,果然一股酒香,从坛中透出,不由一楞!
那侍候的店伙见状,忙打圆场道:“老二!你取酒时,可是不小心碰破了!”
店伙老二不由连忙摇头叫起屈来,矢口否认道:“没有的事,我刘二素来谨慎,那会碰破之理!”
这时,康泽等三人也看出宇文彤问话之意,但冷眼旁观,察言辨色,俱觉这个店伙都不像是为歹之辈,可能其中尚有蹊跷。
易晟目光一转,忽地笑声道:“你两人不用紧张,这坛酒既然拿来了,我们自不会为这点小事而不要,但我要问你几句,你可要仔细想想,老实回答。”
店伙老二赶忙躬背哈腰,陪笑道:“谢谢老爷子高抬贵手,老爷子什么话尽管发问,小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易晟微微一笑,道:“很好!你从这里到地窖取酒,中间要经过些什么地方?”
店伙老二接口道:“要经过楼下穿堂,廊房、天井、后院,才到地窖。”
易晟点了点头,又道:“你捧着酒坛回来,有没有停下来歇息过?”
店伙老二急道:“你老明察,小的怎敢耽搁偷懒!”
易晟紧接问道:“沿路上有没有人从你身边经过?”
店伙老二毫不思索地答道:“没有!”
“那么,后院客房的住店客人也没有在外面走动吗?”
“没有没有,那些爷们正都在房中用饭,所以”
易晟摇手止住,略一沉吟,道:“很好,现在你回答最后一句话,就是当你捧着酒坛转来时,路上有没有发生过较为不寻常的事情?”
须知,凡是酒楼饮馆的客店的跑堂伙计,无一不是善于鉴貌辨色,见风驶舵,其滑如油之辈,此际,这店伙老二见客人对这一坛酒竟如此不惮其烦地追问,已猜知事情必非寻常,一个弄不好,便要吃不了兜着走。
当下,他静下心来,一手搔着头皮,蹙眉咂嘴地想了一会,突地“噢”了一声,道:“小事倒有一点,小的这才想起,的确有点奇怪”
易晟目光一亮,追问道:“什么事?详细说出听听!”
店伙老二道:“当小的双手捧着酒坛,经过后进跨院时,刚要抬腿跨出角门,不知怎地,手中的酒坛竟会无缘无故的滑了一下,险些脱手”
易昂插嘴道:“当时,你看见左近有人没有?”
店伙老二摇头道:“没有!连鬼影都没有!那时小的以为是无意中滑了手,又没有出事情,所以就算了,老爷子你参详看,这是不是较为不寻常的事儿?”
易晟听罢,回头望了宇文彤等人一眼,宇文彤冷哼了一声,微一摆手。
易晟遂取了一块碎银,交给店伙老二,笑道:“你说得很好,这点小意思拿去喝两盅吧!”
店伙老二不由喜出望外,双手接过银子,口中连声道谢不迭。
易晟这才一整脸色,指着那酒坛,道:“这坛酒你赶快拿到野地里,挖个深坑连坛子一起埋掉,快去!”
店伙老二以为易晟反悔,不要这坛酒,忙陪笑道:“老爷子不是说过”
宇文彤星目一瞪,叱道:“少罗嗦!待会一起算钱就是了!”
店伙不敢迟疑,易晟已沉声道:“你以为这一坛还是原封的美酒吗?”
两个店伙一听,不由互相望了一眼。
易晟心想,若不使他二人相信,万一这两个小子阳奉阴违,不拿去埋掉,岂不是要害死旁人?当下,暗运真力于五指,迅快将酒坛泥封抓碎,拔开堵头,留了一杯酒,对两个店伙道:“你两不相信吗?你看!”
说着,杯中酒朝楼板上一泼,顿听——“嗤”的一声!楼板上冒起一蓬蓝烟,那紧硬的柚木地板,登时焦黑了一大片!
两个店伙登时脸色煞白,作声不得,心中暗叫道:“我的妈!这酒还能喝吗?”
店伙老二更是不敢多说,忙将堵头堵紧坛口,战战兢兢的双手捧起酒坛,往楼下走去,那知——他才走了三步,却陡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子一晃,缓缓倒了下去
康泽身形立即电掠过去,一手将酒坛夺过,一手抓住老二脉门,不由叹息一声,缓缓的松开手。
“扑通”一声,店伙老二软绵绵地跌在楼板上,七窍渗出些微黑血,已然气绝身亡!
另一个店伙直吓得魂飞魄散,狂叫一声,咚咚咚连爬带滚的奔下楼去。
人命关天,何况人死得这般离奇,登时惊动了所有的食客,纷纷围拢来观看,口中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宇文彤等人默然细察,冷眼搜索,突然——一声轻藐至极的冷笑,传入他们耳中,瞬间已由近而远,杳然无闻!
四人不由脸色一变,宇文彤冷哼一声,一按桌沿,便待循声追去——忽听葛青霜一声娇叱,娇躯电闪,掠至窗前,探手摘下一幅雪白丝绢。
宇文彤等人闻声惊顾,忙各自一晃身闪至葛青霜身前,那知——葛青霜忽然花容骤变,仿佛抓了蜈蚣毒蝎一般,慌不迭将那条雪白丝绢甩在地下,紧跟着娇躯一顿,往后便倒
宇文彤忙探手将她抱住,只见生眸紧闭,脸色灰败,已然昏绝过去,当下不由心中着急起来。
康泽一瞥那幅丝绢,道:“无妨,葛姑娘只是中毒而已。”
一言提醒了宇文彤,他这时已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男女之嫌,忙咬破舌尖,含了一口鲜血,捏开葛青霜牙关,嘴对嘴地猛运玄功,习口真气连血渡过去!
这一着果然应验无比,那一白鲜血才下“十二重楼”刚抵“九宫雷府”便立将所中剧毒化去,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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