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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前些日子一直在和我们谈点合作。这一次丁建书离开,他应该就是新一任的木长老——杨问啊,这个人你多留心,老一辈的妖怪里,他算是个难缠的,能不得罪,千万不要得罪。”
杨问震惊了:“他他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和你来往?”
宁也雄笑笑:“来往又如何?这帮老东西怕谁啊,林舜?别开玩笑了,所谓王储,终究不过是个储君,老家那边妖王忌惮他,梦城这儿又刚被你收拾一通,他这么迫不及待地下令,何以立威啊?年轻,还是太年轻。”他伸手揉揉杨问一丝不苟的头发:“我说过,别老是一脸认贼作父的不痛快,跟着我,不会吃什么亏。我知道你喜欢弹琴,这个人对你应该很有用,只要他看准了我们在上风,我保证他会上门来找你,到时候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雪已经停了,只有残雪还被风带起,沾在玻璃上,化成水滴。杨问看着雨刷在挡风玻璃前来回摇晃,徒劳得想把一切擦干净。他说谢谢,他只能说谢谢,那些曾经可望而不可得的,好像真的渐渐摆在手边,应该欣喜啊,可为什么就是空空落落的呢?
“对了,你答应我的那三首游戏音乐,什么时候交?”
“就快了。”杨问敷衍着回答。
握起刀的那天,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拿不了吉他了。
以前他总是低着头,可心里一直住着一个昂着头的小精灵;现在他再也不用低三下四,一直可以昂首挺胸,可那个小精灵生气了。“我不跟你玩了”杨问好像听见它这样轻轻地、倔强地告别——他有很多道理,也有很多委屈,可它根本不听,义无反顾地离去,和过去的自己一样决绝。
那么,也好,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杨问找了个借口,在一个岔路口下车,向着极其熟悉的一栋楼走去。
韩冒住在一楼,唯一没有装防盗窗的一家,一穷二白的程度可以开门揖盗。
杨问挑了一个看得见韩冒而韩冒看不见他的位子,拨通了电话。
他远远看见韩冒光着脊梁跳下床,在一堆破衣服里找手机。看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韩冒后背挺直了,明显大吃一惊,他摸了根烟,点着,然后很平静地装淡定:“喂?请问是哪位?”
“韩冒,有个活你接不接?”杨问开门见山地问“三首曲子,买断,我按行价最高的给你。”
他看着韩冒在屋里走来走去,电话里正儿八经,实际上抓耳挠腮的。杨问忍不住想笑,多像以前的自己啊,场景也像,人物也像,连口气都像。
“怎么样?不过时间有点紧,一个月能交货,我给你加百分之五十。”他知道韩冒一定会答应,这小子想钱快要想疯了。
“没问题。”韩冒终于忍不住问:“对了都忘了问你,你最近怎么样?我看见林舜的敕令了,你他妈的怎么就跟那种怪物混到一块了?不过你放心啊,我们这一票,不会有一个去公会的,我保证。”
“麻烦说话客气点,雄哥是我老板。”几分钟的尴尬之后,杨问打破了沉静“韩冒,不该问的别问了。”
“喂,还有,这个活我说你自己怎么不接?”韩冒终于转过脸,走向窗户。
“我很忙啊,那些小儿科,早就不玩了。”杨问挂上电话,他看见韩冒慢慢蹲了下去,抱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像个孩子。
一个月后,杨问收到了小样,封套上歪歪扭扭的“标点”两个字,分外刺眼。
这个白痴,明明是自己全包,还要署上乐队的名字杨问嘿嘿一笑,换了一张新标签,工工整整地签上“杨问”两个字。
世界是多么的奇妙呢?杨问心情愉悦地给韩冒回复短信,如果三个月前,有人敢说自己剽窃,恐怕是会抡板凳出人命的。可是现在他看看自己的短消息内容:署名权有这么重要吗?兄弟,拿银子就好,别太介意什么版权不版权的,反正死后五十年,都是人类共同文化遗产。
杨问对自己的幽默感很满意,他轻轻按着发送键,摩挲良久,狠狠按下。
他收到了一条回复:杨问,那样的垃圾你要是想要,我这儿有的是,你废了。
三天后,他听说了韩冒前往公会报道的消息。
林舜的工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韩冒这个钉子户一旦摆平,整个二代妖族基本上都配合多了。连接半个月里,妖界小王子变身居委会大妈,四下走访调查,各种记录文件堆满了屋子。
编号124853,三代妖意愿:回归人类,平凡生活。
林舜敲下最后一行字,把键盘随便一推,而后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他默默对自己念叨一遍:换鞋换衣服刷牙洗脸然后再睡觉,但就是爬不起来。满心满脑子都是事的时候,反而一动都动不了。四分之三的混血妖族都表示要离开妖界,而与此同时,百分之九十九的纯血妖族都希望立即开战,铲除宁也雄一干叛逆。血统之下的巨大鸿沟比他想象中更可怕,这让妖族小王子分外沮丧。
“林舜啊,快来看。”林怒辉不打招呼,径直走进门来,一把把林舜扯了起来。他当空点出一副梦城城防图,上面是犬牙交错的点与线,看起来就像是在梦城上空建起一座硕大无朋的堡垒。林怒辉对这么一个部署很满意:“怎么样?”
如果说实话,不怎么样。梦城本来就不算大,虽然说近年来随着城市扩张增加了两个区,但是很多年前妖王划下的梦城妖线从来就没有变动过。这条线像是个古城墙的遗址,划下了历史和现代的边界,也划下了公会的势力范围。现在林怒辉拿出的这张布防图上,有三千多架雷车,四十多条火龙,调集的兵力占据了公会精英力量的三分之二,从密集度上说,天雷勾动地火,是足够在梦城来一次大清洗的了。
但是这种打法,不是几千年来一贯如此的么?父亲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硬碰硬。
林舜心中有气,又不好直接表示出来,他绕了个圈子委婉提醒:“爸,你怎么就不想想——我刚刚全城动员,现在无数小妖都在观望,我们忽然开战,肯定会有不少小妖倒向宁也雄那边。”
林怒辉笑得爽朗气吞山河:“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诏令也发了,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如果那些小杂种还死不悔改,非要投向宁也雄,那就应该一起灭了。”林怒辉对儿子这种温吞作风很不满,语重心长地谆谆教诲:“林舜,我们这群老兄弟都和宁也雄僵持了千百年,怎么对付他,我们比你清楚。再说,你是将来的妖王,要做的是纵览大局,发号施令,不是挨门挨户去上门推销。成大事者,要学会恩威并济。”
林舜有些急躁了,他觉得和这群老家伙们想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情。林怒辉还在等着他的“批示”呢,催促:“林舜啊,你觉得怎么样?要是没有意见,我们就按照这个推进布置了。”
“爸爸,不行,这有很多问题”林舜觉得和父亲越说越拧,好像在某个关键点上完全背道而驰。
“你倒是说啊?”林怒辉语气重了“我等你等了半天,就是等你提出意见的。”
林舜本来就是藏不住话的,他索性小声说了:“爸爸我觉得这套方案已经过时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坚定而且锋芒毕露,他还不懂得说服和统治的技巧,一口全部否定。
林怒辉按捺着全部的怒意:“我知道你是王储,但你才做了几天王储?你太年轻了,林舜,有些事情你还不懂。”
这种哄孩子一样的口气让林舜愤尖锐起来:“爸爸,我有我的想法,是你们在阻拦我。”
“我们?”林怒辉冷嘲着:“你以为*们投票赞成你是赞成你的想法?林舜,他们是在给我面子你明白吗?我们和宁也雄打了两次,两次他都是被我们打回去的——不是靠几个小毛孩子的投票!你是我林怒辉的儿子——怎么了?你原先不是这样的,真是被杨问打怕了不成?”
明明是理念不合话不投机,但老爸偏能扯到他最引以为耻的那件事上,看来,打人打脸骂人揭短真是父母的特权之一。林舜一劈手把光影凝成的城防图击得粉碎。一字一顿:“你们要绕过我自行其是,我没办法,但你问我意见,我说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你太让我失望了。”林怒辉气急了,摔门而去,撂下一句话:“城防的事情你别管了!”
林舜躺在床上,抓了个枕头盖住脸,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过,他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方案可以说服妖界那些*重臣们,可他就是觉得这样打起来是错误的——宁也雄一定就在等着他们出手,他输了两次,不会第三次还用同样的方式。
林舜向天神祈祷——虽然他明明知道天神已经死了。他想要一个强有力的指引,他太年轻了,经验极度匮乏,之前只处理过班级工作,而且还没处理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正在他一筹莫展的当口,林怒辉又一次推门进来:“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明天去学校办一个休学手续,病历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林舜跳起来:“什么!”
林怒辉长长叹了口气:“林舜,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想着上学?等咱们这一仗打完了再回去吧。”
林舜的脑子哄得一片空白,以前他也觉得读书就是“玩玩而已”但真让他不玩了,他还真舍不得。他早就习惯了每天六点半起床,六点半回家,习惯了摆摆酷吵吵架,习惯了没事时候发呆看看方芳的背影他以前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也以为以后每天都会这样过去,他一边筹划着和宁也雄的对抗方案,一边还在琢磨今年的新年晚会怎么办才好。可是林舜想说点什么,一吸溜鼻子,眼泪夺眶而出。
林怒辉愣了,儿子应该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他想骂两句软弱没用之类的话,但是做父亲的哪有那么心硬,他伸开双臂把林舜抱在怀里,轻轻拍拍:“好了阿舜,让你这个年纪负责这样的事情,是难为你了。不过乐观点考虑,事情顺利的话,过几个月你就回去不是?”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林舜嚎啕大哭起来,这么一哭,林怒辉心也酸了火也没了:“唉要不然算了吧,等你”林舜边哭边摇头:“爸你说得对,我没事我就是有点难过对了,病历上我是那儿不舒服啊?你别乱写让同学们笑话我。”
“深度抑郁症。”林怒辉解释:“你活蹦乱跳的,说你心脏有问题人家也不信。”
林舜哭得更伤心了:“我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哪儿抑郁了啊?我这么乐观正直以天下为己任你这么一说,以后我怎么追方芳啊”“嗯?”林怒辉把儿子推开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乐观正直以天下为己任都是爸爸你平时指教有功。”
“后面一句。”
“没了啊。”
“我看你休学还是有必要的。”林怒辉沉下脸:“天天往外跑,我还真以为你忙正事去了!”
“可是你们不是说和人类沟通感情是有必要的!”
“和人类发展爱情就大可不必了吧?”
“我已经成年了老爸!”林舜掰着手指头数给老爸听:“城防的事情你说不能管,我就不能管;小妖的事情我忙,你说我在上门推销;上学的事你问都没问我一声就要我退学,现在你还管我和女孩子交往?”
“我不管你交往的事,但你记着,你的婚姻是整个妖界的大事。就算你不看重门第,至少血统——”
“我又不是种猪!”
林怒辉气急了,一个耳光抽过去,林舜灵巧地跳开。林怒辉再打,林舜再跳,林怒辉凭空挥了几次胳膊没打着,指着一桌子文件就怒了:“你做了这么多调查,二代妖有一个过好日子的没有?林舜,老爸是过来人,我不知道看了多少对哎呀,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那个姑娘发展到哪一步了?”
林舜肌肉紧绷,浑身戒备:“没哪一步,就是我送她回过一次家。”
“嗯,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来了呗。”
“没拉过手?”
“没有。”
“纸条总传过吧?”
“老师不让。”
“那你到底喜欢她吗?”
“我不知道啊。”林舜有点脸红:“就是喜欢和她在一起说话。”
“那人家看上你了吗?”这话问起来真伤自尊。
“好像没有吧。”回答起来更加郁闷,林舜还仔细回忆了几分钟,再次强调:“应该没有,我想她根本就没动这念头。”
林怒辉愕然,这孩子真叫一个淳朴,合着闹了半天,他自己心里头才动点苗头,就回家来大义灭亲了。林怒辉立即觉得杞人忧天,也只有叹气:“看来你们班班风很好,没有早恋的。”
林舜老老实实回答:“不是啊,好像有几对呢。杨问一进班,那群女生就差没流出口随来。其实你说他有什么啊,算了算了我不提他——反正老爸你就别瞎担心了,现在女生审美有问题,我这种阳光正义型的不吃香。你看看,你一打人家丁尧尧主意,人家全家吓跑了。”
林怒辉脸色难看死了,自己的儿子不能娶一个人类,这是铁定的,但是自己的儿子到处不被人待见,这个就有点儿
林舜反过来安慰他:“爸,你不也是追我妈追了好多年,我妈才爱答不理的嫁给你么,最后还挑明了说是图你老实。咱们这是遗传,命里注定就是事业型的。”
这也太过分了,林舜不说,林怒辉自己都没意识到,多年来从没有过一个女妖对自己有点儿意思——这个多年可是以千为单位计算的!虹儿对自己似乎也是淡淡的,远不像丁建书和周小云,老夫老妻了,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父子俩并肩坐在床上,一时间都有点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林舜看着老爸:“爸,你觉得吗,象丁叔叔那样其实也挺好。”
“你别跟我提他。”一提丁建书,林怒辉就气不打一处来,没义气,没责任,没担当,大战在即,临阵撂挑子一走两个月了,连个消息也没有。林怒辉嘴上硬,心里头还是很挂念老朋友们的,他说着不提,还是自己提起来“林舜啊,尧尧和你在联系吧?他们怎么样?”
林舜瞪大眼睛:“爸!我以为丁叔叔在和你联系。”
父子俩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有些不大好的感觉,丁建书素来温和有礼,以他的风度,决不至于一别之后再无消息的。
“爸,我明天去看看丁叔叔他们吧。”林舜做了决定:“休学手续我本来就不想去办,你替我跑一趟。丁叔叔那儿你不方便低头,我替你去。”
林怒辉没有反对,就算默认了。林舜跳起来,弯腰从床底下扒拉着什么:“对了这个东西麻烦你替我带给方芳。”
他从书桌下面抱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来,这本来是他要送给方芳十八周岁的生日礼物,现在只好提前。包装纸上插着一张漂亮的空白卡片,林舜提起笔一挥而就,然后郑重其事地交到父亲手里。林怒辉打开卡片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你考哪儿我就考哪儿。
他是林怒辉的儿子,有着血脉相承的固执,这就算是向方芳表白了,同时和父亲摊了牌。
“胡闹。”林怒辉伸手就要摘牌子。
“你要撕了这个,我就回去上学。”林舜按住父亲的手,他们俩的手一样坚定有力。
林怒辉让步了,林舜对他的许多意见妥协,并不是因为怕他或者懦弱,只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对的,这孩子一旦认准,死都不会放弃。林怒辉抽出手,在林舜手背上拍了拍:“明天记得带着侍卫一起去,宁也雄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林舜看着父亲抱着大盒子走出房间,高兴得瘫倒在床上,天知道刚才他转了多少念头,甚至想过父亲要是动手,他应该怎么招架——这是他第一次在正面对抗中坚持了自己的立场。
“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林舜捏紧拳头给自己加油,他跳起来站在床上,觉得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都很好,一切都很好,他被杨问击败一次,然后有了对手;他被老爸强制退学,然后坚定了爱情——他捍卫的不是虚无缥缈的爱情,而是爱的权力,他第一次真正感觉自己成年了。或许未来很艰难,但这一切都算什么呢?他是这样愈挫愈勇的人,他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发烫,战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