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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猜到了,若你们是她的弟子,她断不会在太难临头之际,只身逃去,扔下你们在那冰泉岩洞之中不管。”
那楚天姬闻言面上一寒,反问道:“你凭什么这样说她?”
独孤道:“我救你们出来时,那冰泉岩洞已被巨石堵得密不透风,熔岩岛上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岛上原来的鲜花草坪都被侥得焦桔不堪,山羊野兔的尸体遍地都是,但是我唯独没有看见剑魔本人。难道她不是只身离去了么?若是她还在那座岛上,我为什么连她半点影子也没有看到?”
楚天姬冷声道:“你虽是几次三番地要找她比武较量,但你却不了解她的为人,想不到你们堂堂男子,却也这么信口开河,去胡乱猜度人家的心思。”
独孤道:“她既然不是你的师父,那么她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值得你来这么为她辩护?”
楚天姬道:“她是我的敌人,我对她恨入骨髓,她又是我的朋友,是我最亲的亲人,我对她爱到极至;她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敬佩的人,她经历了许多别人无法经历的磨难;她也是我最为鄙视的人,她被自己的感情困扰着,不能自拔,毕生甘苦,皆系于其上。”
这一段话把独孤听得大是疑惑不解,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面前这个白衣女子和剑魔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若说她们是恋人关系,那显然纯属无稽之谈,因为那剑魔是女儿之身,而且年纪至少在五十开外了;若说她们是师徒关系,面前这个白衣女子又否定了。
那么看来他们只能是母女关系了。
独孤道:“剑魔是你的母亲么?”
楚天姬盯着独孤看了半晌,叹息一声道:“我是她的女儿,她也是我的女儿。”
这一下独孤更加糊涂了,思前想后终于不明白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得说道:
“那么看来你是非常了解她了?”
楚天姬道:“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我也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感陌生的人。”
独孤听得她如此说,仔细想了想,顿时明白是受了她的捉弄,于是冷冷一笑,柔声说道:“姑娘当真是聪明之极,只是不知何故却被愚蠢地困在那石洞之中?”
楚天姬与独孤谈了这几句话,好似突然之间沉入到无边的往事之中,脸上神情肃穆已极,听到独孤如此一说,见他脸上满是轻薄之意,想也没想,便一掌向独孤胸上击了过去。
两人肌肤相接,独孤万难躲避,竟然被她一掌从船上击得飞了出去,跌入滔天的巨浪之中。
楚天姬一掌将独孤打得跌入海中,方始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事情。
她猛然坐起身来,见那香姑仍自昏迷未醒,她想也没想,便也跟着纵身跃入海中。
此时海水之中浑浊之极,虽然距那熔岩岛已有千丈之遥,但那海水却也仍然甚是灼人。
楚天姬搜寻了半天,不见了独孤的人影,心下极是懊悔,正欲将头探出海面换气,猛然间见一个巨大的圆球,从海底斜斜地升上来,直向自己的脚下冲到。
这一下楚天姬惊骇万分,见那圆球光辉灿烂明亮之极,不知到底是一只什么怪物,她手上没有兵刃,只得挥掌向那怪物击了过去。
可是她的手掌击到那怪物身上,顿然掌力一泄,那巨大的圆球,好似竟然无物一般,着不上任何力道。
她心下一怔,方自没有缓过神来,突觉手臂一麻,腕脉竟是被那巨大的圆球抓住了,紧接着她整个的身躯便被拖入了那个巨大的圆球之中。
这一下楚天姬惊骇万端,竟然失声叫了起来。
可是猛然间她便觉得自己娇小的身躯,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搂住了,转目看时,见这个楼住她的人,正是她要下海寻找的独孤。
独孤此时正自微笑地看着她,脸上神色满含着得意和嘲讽。
这一下楚天姬虽然是觉得心中甜蜜,却也顿然感到糊涂之极,正自奇怪,却听得那独孤在她耳边说道:“姑娘,你没有想到是不是?”
楚天姬吓了一跳,料不到在这海底深处,独孤还能说出话来,可是回想适才自己惊叫出声,她好似又顿时明白了,看看周围,果然周围环绕着蓝黑的海水,只他们处身的丈许方圆之内,是一个无水的圆形的空间,便如同一个巨大的气球在海水中漂浮着,回头看见独孤的衣襟之内放出灿灿的光华,知道他怀中藏得有避水的宝物。
楚天姬看明白了,冷冷哼了一声道:“宝物避水,算不得什么希奇,又不是你自己的本事,我看也没有什么值得得意的。”
独孤道:“虽然这宝物避水,算不得本事,但若没有时,我不是被人家一掌打死,便已经被这海水煮熟了。”
楚天姬道:“你出言无状那自是该打,却也怨不得别人。”
独孤道:“还好,还好,我虽是挨了打,衣服倒是干的。”
楚天姬一看,见独孤的衣衫果然滴水不沾,而自己的衣裙却尽皆湿透了,贴在身上。
她脸上一红,便欲挣脱独孤,向海中游去,但却被独孤拉住了。
独孤道:“你不怕被海水煮熟了么?”
楚天姬只得任由他抱着,在海面上游去。
可是,两个人的头刚一露出海面,便立刻惊得面上失了颜色。
此时的海面上,巨浪滔天,乌云低低地垂了下来,闪电雷声不断,显然一场暴雨就要降临。
而他们的那只小船,却早已了无踪影。
独孤不见了小船,看见乌云密布,浊浪排空,只道香姑是凶多吉少,一时间满面悲伤,泪水竞自流了下来。
却听得耳边楚天姬柔声道:“你不用难过,她一个人躺在船上,不会有事的。”
这个岛是一个不大的小岛,方圆不过一里之遥。
独孤才一踏上这个小岛,便走遍岛的东西南北,前后左右,因此说对这个小岛已是了如指掌。
小岛地势成东高西低,东面临海处是一片绝崖;西面是一处沙滩,从沙滩上再往东行,是一片方圆二十余丈的乱石;岛的北面是一片草坪;岛的南面,是一片树林,树种为中原内地难得一见的紫桐,那紫桐木质坚韧之极,技茂叶繁,把这个小岛装扮得葱葱郁郁,一片盎然景象。
独孤不知这个岛叫什么名字,而楚天姬却好似对这个小岛甚为熟悉,在独孤前后左右查看这个岛的时候,楚天姬安静地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此刻已是距他们离开熔岩岛之后的第四天,海啸已经过去,风暴已经止歇,大海一平如镜,天空浮云万朵,被夕阳映得满天霞彩。
独孤坐在海边的石上,想起他与香姑初识的时候,也正是这样将晚的时刻,心中更是帐然。
楚天姬好似知道独孤的心境,所以并不来打扰他,任由他在那里静静地坐着。
独孤就这么坐着,一连坐了两日两夜。
到第三天的傍晚,楚天姬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对他说道:“你不用再等了,她不会有事,但也不会漂到这个小岛上来。”
独孤仍是眼望大海,头也不回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漂到这个小岛来?”
楚天姬道:“若是我们也乘船漂到这个小岛上,那么香姑也定然会漂到这个小岛上,但是,我们有宝珠避水,是从海底深处顺着海流来到了这个小岛,而香姑却在这海面上漂荡,现在是夏季,正刮着南风,只怕是香姑早已回到了中原陆地,而我们走的恰恰是与香姑相反的路径。”
独孤听到楚天姬如此说,知道在这个小岛上定然等不到香姑,但香姑若真是已回到中原陆地,那自是比漂流到这荒岛上幸运得多,他愁帐之意顿消,如释重负一般的舒了一口气。
楚天姬道:“你当真心里是那么爱着那个姑娘么,还是只这么做做样子?”
独孤没有回答,楚天姬却哼了一声。
独孤回头问道:“你哼什么?”
楚天姬道:“我哼天下的男子都是假仁假义之徒,今日尚且爱你,明日便去爱别人,他们所要做的只是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使得自己心里安宁,不受良心的谴责就是了。”
独孤有些吃凉地看着楚天姬。
楚天姬继续说道:“那香姑为了替你洗清冤枉,明查暗访达半年之久,几次身历险境,险些把命丢了,而你呢,你为她做了什么?才只存这海边上等了她两天,就如同一个功臣似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独孤心中奇怪,不知何以她对香姑的事情知道得这么多,猜想她们两人定然在熔岩岛上这几日相处得很亲近,香姑跟她说的。
楚天姬说完竟是看海不再理他。
独孤道:“我听到她平安无事.心里自然是轻松。”
楚天姬道“她平安无事,你如何见了?”
独孤惊问道:“难道你刚才是骗我的?”
楚天姬道:“我自是不会骗你,但你若心里真的有她时,听列她早巳返回到中原内陆,只怕是巴巴地赶去与她相会,而你现在却如释重负的喘了一口气,显然是只求良心平安,心里上说得过去就是了,至于说到怎么爱她,我倒是一点也没有看得出来。”
独孤不知何以楚天姬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但听她言语之中鄙视天下男子,料想她定然是在感情上受到过伤害,是以不忍心这样冷言冷语待他,只是诚恳地说道:“我虽是这么急着去见她,总不成就这么自己走了,把你一个孤女子扔在这荒岛之上。”
楚天姬谔住,料不到独孤会这么说,但她看独孤的神情,显然是没有半点说谎的意思。
独孤说完这句话,便又转目看海。
楚天姬良久不语,最后竟是叹息一声.转身去了。
不列半个时辰。独孤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转目看时.见那楚天姬不知用什么办法抓列了两只海鸟,已经将羽毛退掉了,在火上烘烤着。
独孤咽了口口水,感觉到自己当真是有些饿了。
楚天姬将海鸟烤熟了,拿过来,速给独孤一只,两个人默默地吃着。
吃罢海乌、楚天姬又转身离去了,盏茶时分便又回来.将一海螺递到独孤的手里。
独弧不明所以。伸手接了,见那海螺之中竟然盛着水,将口凑了上去,轻轻地暇了一小口,立时惊疑地睁大眼睛。
这海螺之中盛着的水。并非是海水、而是淡水:并且是甘甜之极的淡水。
独孤才只嚼了一小口,便觉得通体舒态,紧接着仰首将那海螺之中的甘泉—口饮尽了。楚天姬一直默默地看着
独孤,独孤喝完了。将空海螺递到楚天姬的手上.问道:““这水你从那里弄来?”
楚天姬道:“你没有喝够是不是,那也没有办法,只好等到明天这个时辰。”
独孤心下奇怪,瞪目看着楚天姬,楚天姬道:“这是紫铜树汁、并非泉水。接这么小小的一海螺。便得要十二个时辰。”
独孤心下一惊,问道:“那么你已经一天多没喝水了?”
楚天姬一笑道:“那也比你要好一些,你只怕是有四十八个时辰了。”
独孤想想,自己果真已两天没有喝水了,但不知为什么却并不觉得渴。
楚天姬见了独孤痴痴的神情,又是微微地笑了。
独孤见楚天姬一笑,又是心神一荡,但旋即他又把目光转到海上.看着苍茫的大海,道:“不知何时我们能离开这座荒岛。”
楚天姬听到独孤这句话,面露帐然之色,沉默良久,方始缓缓说道:“再过得半月,海底暗流便转了方向,即便是没有船只,你也就能再回中原了。”
独孤一惊,问道:“那么你呢,难道你不回中土么?”
楚天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在哪里都是一样,须知人群之中的孤单,比之荒岛上的孤单,还要难耐一些。”
独孤听那楚天姬话中之意,好似要长久住在这荒岛之上,禁不任心下暗惊,问道:
“难道你要在这无名的小岛上,了此终生么?”
楚天姬惨然一笑道:“这岛是有名字的,并非是无名小岛。”
独孤又是一惊,但觉心下好奇,问道:“那么这岛叫什么名字?”
楚天姬道:“离魂岛。”
独孤道:“怎么这名字好似是武林人物取的?”
楚天姬道:“是的,是那个被人们称作剑魔的人取的。”
独孤道:“那么剑魔是来过这个小岛的了?”
楚天姬道:“江湖上的许多人想要成名立成万,他们纷纷前来熔岩岛找剑魔比武较量,其中不乏恶名昭著之徒和行为不端之辈,剑魔不想让他们脏污的血肉弄赃了熔岩岛,便将他们带到这个小岛来。”
独孤道:“那么说那些前来找剑魔比武的人,没有一个人胜得了剑魔?”
楚天姬脸上帐然之色更浓,道“有一个人胜了。”
独孤道:“是谁?”
楚天姬道:“黄裳。”
独孤顿时默然,因为黄裳这个名字也同样唤起他许多酸楚的回忆和如烟的往事。
楚天姬沉默良久,问道:“你为什么非得要找剑魔比武较量?”
独孤道:“我是受人之托。”
楚天姬道:“受人之托?受何人之托?”
独孤道:“笑魔。”
楚天姬道:“笑魔?他是你什么人?”
独孤道:“他是我师父。”
楚天姬一惊,冷冷问道:“那么你到底有几个师父?”
独孤道:“三个。皇甫雷教我暗器,但他没有教我任何其它的功夫;羊舌之教我剑法,但不是我要拜他为师,而
是他非要收我为徒不可,我同他讲好了,只学他的本事,不学他的为人;笑魔是这三个人之中,我认定算作是我师父的人,他教我内功,赠我玄铁重剑。”
楚天姬道:“这三个人之中,倒算是这笑老儿要好—些,是不是他赠你玄铁重剑之时,要你答应他代他去找剑魔比武较量?”
独孤心下暗惊,觉得这楚天姬不但见多识广、而且冰雪聪明、居然连这一节也猜到了。
楚天姬见独孤默认了,又继续问道:“那么他告没告诉你,他为什么非找那剑魔比武较量?”
独孤道:“当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打败剑魔之时。难过已极,痛不欲生,但他却真的没有告诉我为什么非要找那剑魔比武较量,不过”
楚天姬心中似有所动,脸上现出沉思之色.问道:“不过什么?”
独孤道:“江湖中人大多嗜武成辟,把—己胜败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大有人在。”
楚天姬冷冷一笑道:“那么你和剑魔比武若是败了,便要死在这荒岛之上么?”
独孤道:“我不会。我只要尽力而为,并不在乎结果如何。”
楚天姬道:“那是不是因为你是代别人比武的缘故?”
独孤道:“自己比武也好,代别人比武也好,胜就是胜了,败了也终究是败了.胜荣败辱之心,人皆有之。不过,人之生于天地之间.从生下来的那一天开始,天时、地利和自身的才力,就已经定了,任何事情不可以强求,只要做到‘尽心尽力’就足够了。
凡事只要尽了心力,虽败犹荣;若是没有尽到心力,那便要懊悔终生了。”
楚天姬默然,眼睛紧紧盯着独孤,良久问道:“那么无论早晚,你是非得要找那剑魔一决胜败的了?”
独孤点了点头。
楚天姬转身离去,径自走到那块巨石之旁,倒头睡下了。
翌晨,独孤醒来,不见了楚天姬的影子,他只道楚天姬又是去捕捉海鸟,抑或去寻那紫桐树汁,但是,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也不见楚天姬的影子,独孤心下焦燥起来,站起身来,欲要去寻,却猛然间怔住了。
但见距独孤身前一丈远近的地方,沙上插着一段树枝,那枝上的极叶尽除,树皮也给剥去了,显然是有人故意插在那里的。
独孤走近那段树枝,不敢伸手去取,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却见那枝上刻得有两行小字:“今日午时,剑魔必到,此枝为证,影杏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