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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抬头一笑,反问道:“山上也没有道观,这位来?”
那道士也笑了,稽首行了一礼道:“请问大师名号?”
老和尚放下九环锡杖,柱地立单掌答道:“贫僧芜城九林禅院法澄,你呢?”
道士似是开玩笑的说:“我叫吕阳纯。”那女子笑道:“他叫吕阳纯,我就叫何姑仙。”
法澄点点头:“好名字,很有趣,名我非我即是我。”
何姑仙提醒道:“法澄大师,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法澄一指昭亭山巅:“彼处离西天更近,贫僧往悟佛法。”
何姑仙眼珠一转又笑道:“那你下山之后呢,不离西天更远了吗?”
法澄呵呵一乐:“贫僧若远佛,是为引世人近佛。”
何姑仙没问住老和尚,吕阳纯一指九环锡杖道:“这种三耳九环锡杖,要么引法渡众生,要么渡众生往净土,总之有接引之意。别的和尚若是得到这支锡杖,不是得小心翼翼的捧着就是得供着,你怎么就这样扛着它大摇大摆走路呢?”
一千三百二十三年前,在洛阳城外的西行的官道上,梅振衣曾经拦住小和尚法舟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法舟只说了一句“我不告诉你!”就一溜烟跑掉了。(注:详见本书128回。)
老和尚法澄却没跑掉,反而很高兴的说:“原来道友也是近佛之人,懂得这些讲究,但我要是捧着它,就会挡住上山下山的路,道友你就过不去了,扛着它,与人方便。”
吕阳纯又问道:“此杖按佛门依轨不可轻易持之,请问法澄大师,您究竟是什么来路?”
法澄似乎很好奇有这一问,像个孩子般的答道:“道友没看清楚?我是从山下来的。”
吕阳纯摇了摇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明知我在问什么。”
“我听闻真人言出则必诺,而既行可不必言。君子不可欺之以方,真人不可欺之以信,通达不仗机巧亦不讳机巧,是为不诳。你这般刁问,才是诳语。”吕阳纯身后突然有一人朗声喝道,转身望去,风君子与萧云衣走下山来,开口说话的是风君子。
一千三百四十七年前,在大岭上,六祖慧能就曾这样反驳过小仙童清风地戏语。(注:详见本书158回。)这么多年后,在芜州的昭亭山上,又有人说了同样一句话。
法澄认识风君子,笑眯眯的打招呼:“风施主,你回来了?”
风君子点首道:“我回来了,明天还想到九林禅院去看看。萧云衣,这位就是我从小认识的法澄大师。”
法澄:“风施主去九林禅院,别忘了香火钱。”
风君子挽着萧云衣已经走了过去,回头问道:“香火钱送到庙里,是给菩萨花,还是给和尚花?”
法澄一摸光脑门,想了想答道:“佛法僧三宝一体,若无僧护持佛法,后人近佛则难。”
风君子夫妇渐渐走远了,身形消失在山道转弯的竹林深处,吕阳纯与何姑仙,哦不,梅振衣拉着提溜转在道旁一侧身,对法澄道:“大师,您也请上山吧。”
法澄扛着锡杖上山了,梅振衣却望着山下暗语道:“听闻法舟菩萨斩历世修行化身下界,我来看看究竟,却遇到了他。”
提溜转一眨眼:“他是谁呀?”
梅振衣:“不是谁,就是他。
走吧,我们去山神祠。”
他们沿野桃林中的山道向山神祠走去,这里地游客比山上更多。有不少人趁着节假日专程来拜山神,信不信倒是其次,烧烧香多拜几处神反正没坏处,顺便还可以到风景区踏青,大多数人的心态无非如此。
“这座昭亭山,往来仙凡各类,尽聚人鬼神灵。”走着走着,提溜转突然感叹了一句。
“仙家凡人各路神灵倒是都有,鬼在哪儿呢?”梅振衣看着提溜转笑着开口。)
提溜转却不说自己,一指前方道:“你没看见那个人吗,青天白日之下,抱着个鬼在走路。”
前面走着一个男人,穿着西装,大约三十左右的年纪。如果你善于观察地话,在一条路边注意去看,会发现每个人走路的姿势都有微妙的不同,有些人无意中带着独有的特征。这个人走路时双臂并不自然的前后摆动,而是微微曲肘前伸,就像无形中横抱着什么。
路人们只能看见这些,连那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在梅振衣和提溜转眼中,却能看见另一幅景像这男子抱着一个女人的身影!
女人身穿白色长裙,应是夏天地服饰,脚穿一双红皮鞋,看身材应该很年轻,长符散遮住了脸庞,仰面躺在男子的怀中一动不动。以仙家通明法眼观来,这不是常人所理解的“真实”景像,而是一种奇异的“心像。”
一方面说明这男子曾经历过这一幕,心中一直放不下,另一方面也说明他的的确确被阴神缠身。
梅振衣微微皱眉道:“已经三年了,此人当真精气完足、髓强骨壮,天生好福报。”
那男子大白天抱着个鬼放不下,梅振衣居然夸他天生好福报,是另有所指。他被阴神缠身已经三年了,如果换作一般人,早已气虚体弱。但此人坚持了三年身体还很正常,没什么明显的伤痨之症,说明天生精气完足、髓强骨壮。
提溜转也皱眉道:“天生好福报,也不能这样消受,这段时间他也快受不了了,此番上山,应该就是来拜神求菩萨的。”
书中暗表,那男子名叫穆森,是芜城第三人民医院的外科主任,刚刚升任院长助理。他三年前从北京中医葯大学附属京华医院辞职,南下来到芜城市,为什么要离开北京到南方,是因为一段伤心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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