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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江华岛条约签订以来,日本商人在朝鲜攫取了巨大的利润,垄断了朝鲜市场,使八道人民的生活陷入极端困苦之中。不但大批手工业者破产,而且粮食缺乏,物价上涨,农民食不果腹。
闵氏一派执政政权之际,朝鲜形成了“守旧党”和“开化党”两派,在当时朝廷之中,大臣洪纯穆、金炳始等为便守旧之魁;闵台镐、赵宁夏、李祖渊等则为开化党的领袖。随着日本在朝鲜的政治经济势力的增长,朝鲜统治集团“开化党”内部出现了亲日派。他们企图倚靠日本势力夺取政权。在亲日派中,有后来成为“开化党”首领的金玉均、朴泳孝等人。他们扬言变法图强,与日木维持友好关系,催促朝鲜政府派遣学生留学日本,聘请日本人协助改革内政。但是由于朝鲜人民特别仇视日本,亲日派在朝鲜没有群众基础,为了要实现他们的目的,便极力与闵氏一派相结托。
闵氏一派在外国的压力和清政府的倡导下,才开始寻求对外开放的,但他们对清政府自鸦片战争以来,屡屡在对外交涉中丧失权益的情况知之甚详,对琉球新近被日本并吞也很关注,所以对能否依靠清政府保护,对付日本、俄国等列强的觊觎心存疑问。因此诸闵虽不完全同意亲日派的政见,但保全自己的统治,也乐于和亲日派勾结,互相利用。而此时大院君集团虽已失势,但一直企图利用国人仇恨日本侵略者的情绪,及对闵妃戚族专横腐败的不满,发动政变,重握政权。这一切使得此时朝鲜内部的政治局势十分复杂。
高宗19年(1882),从年初开始朝鲜全境大旱,农人无法耕种。但是,王宫内仍旧夜夜笙歌,仿佛不夜之城。而此时的朝鲜李朝,社会动荡不安,人心惴危,天地之间酝酿着一股杀气。
公元1882年7月23日,在朝美条约签订以后不到两个月,朝鲜爆发了“壬午兵变”
兵变的起因由来已久。进入80年代,政府就经常不能按时给士兵发放饷米,自从闵氏政府在日本的诱劝下,建立了接受特殊待遇的“新式军队”——别技军之后,就使其他士兵愈加愤慨,旧式军队和别技军冲突不断。日本人为今后对朝鲜的侵略铺平道路,劝说政府改编军制。1881年12月,闵氏政府便将原有的六个营改编为两个营,当时又传闻军制改编后将会有一次大裁兵的消息,于是,士兵们对日本侵略者和闵妃集团统治阶级的义愤口益增长。
这个时期,由于支付日本敲诈勒索的通商口岸设备费、频繁的日本外交使节团的接待费、前往日本和中国的使节团和留学生的派遣费、以及行政机构和军队的改编费,又由于宫廷和政府日常经费开支的普遍增加,尤其是由于闵妃及其家族沉醉于迷信和享乐,任意挥霍宫廷和政府的经费,从而使国家财政支出急剧增加。另—方面,由于官僚、地主土豪的私有地不断扩大,免税地和漏税地不断增加,国家收入日趋减少,国库濒于枯竭,以至达到了连下级官吏和士兵饷米都长期无法发放的地步,国家正规军的饷米已经停发一年了。
驻在汉城的军人大部分是出身于往十里、梨泰院一带的贫民,是领军饷、执行值班勤务的雇佣兵。他们每月只得到小斗二斗左右(约15公斤)的大米作为军饷,却负担着沉重的军役。这些军人单依靠军饷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维持家庭生计的,于是,在不值勤时,便不得不去做农活或打短工。但是军人们持续13个月没有领到饷米,不满情绪增大到一触即发的程度。
宣惠厅觉察到军人的这种形势以后,便于1882年7月给军人发放了一个月的饷米。但是,仓库保管人员所发给军人的大米,不是被水浸泡腐烂了的,就是掺有半数米糠和砂子的,而且连那样的东西也份量不足。
军人们被激怒了,他们先是拒领这种不堪食用的饷米,纷纷向发放饷米的仓库投掷石头,金永春、柳卜万、郑义吉、姜命俊等四名个性暴躁的炮手,将宣惠厅仓库守卫痛殴一顿,宣惠厅一片狼藉,之后举行了浩大的示威。
当时主管发放饷米的是宣惠厅堂上兼兵曹判书闵谦镐,他见自己贪污的诡计暴露,不由得恼羞成怒,竟大施淫威,逮捕几个主谋者,并准备将他们处以死刑。这消息立即在汉城传开。金春永的父亲金长孙、柳卜万的弟弟柳春万等,立刻发出了通告,号召军人们展开救援运动。
武卫营的军人先去找了自己的直团长官李景夏,吁请释放入狱的同胞。李京夏原本虽是大院君的心腹部下,但是碍于闵氏的势力,无法释放被囚者。他给闵谦镐写了封信,叫军人代表们拿着信去找试试看。
军人代表们到了兵曹判书闵谦镐的家,正好赶上闵谦镐不在家。但是他家的下人把这些军人当作乞丐一般地呵斥:“你们这些家伙,既然大监不在家,就乖乖的回部队去,还在罗嗦些什么!”
这下惹恼了这些军人,军人们毫不留情的砸烂了大门,一涌而入,看到东西就破坏。长久以来累积下来的抑郁与愤怒,就这样毫不保留的爆发出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把国家重臣的家都砸了,可谓相当严重,这些军人命将不保了。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事情闹大了,反正我们都是死路一条,不如反了吧!”
军人们一呼百应,召唤众部,集结了数千人,先袭击了东别营,杀死守卫,从兵器库取得武器,完成武装。武装起来的军人又继续袭击破坏了捕盗厅,释放了投入狱中的同事们,接着,又袭击了监禁政治犯的义禁府,释放了为卫正斥邪、爱国上书而被捕入狱的白乐宽。
从狱中被释放出来的白乐宽,起了暴动军人调停者的作用。在他的提议下,暴动军人们立即跑到大院居的住处——云岘宫,诉说律自己的委曲和怨恨。杀气腾腾的军人们在云岘宫门前推举了代表,进去和大院君谈话。
代表金长巽、柳春万等在大院君面前跪禀:“启禀大监,现今朝廷再这样下去,国家一定会灭亡的。小的们恳请大院府大监再次拯救这个国家。”
大院君心情激动,心想推翻闵氏家族势力,自己再次执政的时机已经到来。但他表面上仍然一副冷静的样子说:
“嗯,你们的爱国之情我知道了。诚如汝等所言,再这样下去,国家会灭亡了。为了拯救国家,我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呢?但是,发动暴乱并不能拯救国家。你们想要完成心愿的话,一定要有卓越的领导者及周密的计划。我派一个人担任指挥,你们去集结各部,然后听从指挥者的命令,分毫不差的行动。我的话你们听懂了吗?”
“只要大院府大监吩咐,小的们一定不计甘苦,绝对服从!”
大院君马上派心腹部下许煜穿上军服,担任反叛军总司令官,私下授予许煜行动计划。叛军们受到了大院君的激励,如同遇到救世主一般,更加气势蓬勃,勇往直前。
暴动军人们整顿好队伍,把队伍分成两支,一支队伍涌向西大门外的京畿监营,捣毁武器库,撬获大部分的武器,分给许多民众,呼吁大家一起行动。
另一支队伍依次袭击并全部捣毁江华留守闵台镐等政府高官的住宅,连闵家挥雷浪费国家钱财的“祈祷场”和游乐场也加以捣毁,还袭击了日人军事教官盘踞的别技军兵营——下都监。暴动军人刚一包围下都监,留在兵营内的别技军土兵便响应了暴动。暴动军人同心协力处决了逃跑日本教官堀本与三名部下。
之后,两队合二为一,杀掉所有贪官污吏,并放火烧毁房子。当天晚上下起了大雨,深受剥削压迫的城市平民也纷纷卷入军人行列,动乱队伍越扩越大,暴动犹如一连串的爆炸一般,把朝鲜内部早已积聚起来的各种矛盾一下子点燃了,所有人都不知如何收手,京城已经变成一个黑暗的大屠杀场。
朝廷对军人突发的动乱惊慌失措,罢免武卫大将李京夏,重新任命大院君的长子李载冕为武卫大将,同时,兼任兵曹判书与宣惠厅堂上官的闵谦镐以及都封所堂上沈舜泽都遭到罢免。但是,这种不痛不痒的处置无法压制杀红了眼的军人,更何况军人的动乱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发泄了,他们有了再度拥立大院君执政的政治目的。
这一天,在日本公使馆前,展开了一场最大规模的斗争。参加暴动的军人喊着“砸烂日本公使馆”、“驱逐日本侵略者”的口号,涌进了日本公使馆。参加暴动的群众也愤怒地呼喊,投掷石块,放枪射箭,袭击活动和反日示威一直进行到深夜。被这阵势吓破了胆的日本公使花房义质及其以下官员,亲手放火烧了公使官,趁黑夜逃往仁川。
人民一参加暴动,第二天清晨,武卫营和壮御营两个营的军人,甚至连全体别技军,也转向了暴动军一边。
到7月24日,暴动队伍已达数万人,声势壮大。他们开始冲击的目标,由一般贪官污吏转向主张对外开放的政府高级官吏和闵氏贵族,乃至闵妃本人。暴动军人分股捣毁了大院君胞兄李最应及闵昌植等闵氏一派所有两班贵族和达官显贵的宅第。李最应也在混乱中被杀。另一支暴动队伍则进向仁川,追击出逃的日本公使花房义质。虽然日本公使在英国帮助下乘英舰逃回长崎,但使馆的8名日本人则被追击的暴动士兵所杀。
24日,暴动队伍冲进王宫,捉拿闵妃,占领昌德宫,准备迎接大院府大监。
叛军兵分数路,通过各宫门,打进昌德宫。守门将死于叛军的刀枪之下,群众高声呐喊,霎时间怒涛涌入宫内。
此时得到线报的闵妃面色惨白,伪装成宫女,到处寻找藏身之所。高宗慌乱之中无法决策,下令急召大院君入宫。
愤怒的人群遍寻闵妃不着,转而处决了躲在宫内的闵谦镐和京摄监司金辅铉等数名大臣。此时受命进宫的大院君一行来到宫中,府大夫人获悉发生动乱之后,执意随同大院君进宫。叛军一看到大院君,立刻欢声雷动。
意气风发大院君下了轿子,像一个凯旋的将军一般,高举双手,回应叛军热烈的欢呼。
由于暴动一开始大院君便设计让许煜挑起军人对闵妃的仇恨,杀红了眼的叛军仍旧高喊着:“王后到哪里去了?一定要杀死王后才能导正风气!”
疯狂地在王宫内部寻找,誓要杀掉闵妃。
府大夫人见王宫狼藉一片,慌忙进入高宗寝宫探视高宗,却发现闵妃穿了宫女的衣服,正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地与宫女们一起站在庭院里。府大夫人闵氏见此情景,眼泪不由得扑簌簌落下。虽然闵妃为了争夺政权与自己的丈夫作对,但是,叔叔重病之中曾将这唯一的孩子托付给自己,她毕竟也是自己喜爱的媳妇。哎,早知今日,当初何必把她送入宫中?
府大夫人命停了轿子,步行走向寝宫,趁无人注意,向闵妃使眼色,叫她赶快坐轿子逃跑。闵妃赶紧坐上了轿子,命轿夫抬轿往外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军士走了过来,掀开轿帘把闵妃拉下来大吼:“这就是王后!你想逃到哪里去啊?”
士兵们闻信上前,将闵妃围在当中。闵妃几欲昏倒,勉强站住,心中惊叫一声:“吾命休矣!”
就在这一刹那,武艺别监洪在义往左右拨开叛军,一把抓住闵妃的手腕大声叫道:“这个女子不是王后!她是我的妹妹洪尚宫。闵王后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呢,大家赶快去找啊!”
叛军看洪在义冷静的神态,相信了他的话。洪在义护着闵妃死里逃生,终于逃出了王宫。
大院君在四处涌动的暴动士兵中穿行,进入高宗寝宫。高宗躲在最后面的房间里发着抖,看到大院君出现,像吓坏了的小孩子一样,跑到父亲身边,躬身搓手颤声说道:“父亲,您来啦!军人们发动暴乱,请父亲帮帮孩儿”
一语未毕,泪水先滴了下来。
高宗生性懦弱,一切政事都由闵妃替他拿主意,突然遇到这么狂乱的事情,王后又不在身边,他完全不知怎样应付了。
大院君看着多年未曾见面的这个儿子,动了恻隐之心。他挖空了心思,筹划了各种谋略,才击败安东金氏,将他扶上国王的宝座,但是,这个孩子的个性太过软弱了,无法担当国王的重任,更陷入闵妃的掌握中,形成了今天这种局面。想来真是可怜又可叹。
大院君沉默哀伤,突然开口说道:“现在这个房里没有别人,就用家人之礼相见吧。”
“父亲这里只有父亲与孩儿,怎么需要用君臣之礼呢?”
“载晃啊!你还是没忘记我这个父亲”
“孩儿惶恐,父亲,都是孩儿的过错,请父亲原谅孩儿吧。”
大院君叹了口气,忍住了眼泪:“载晃啊,我扶你上国王的宝座,不是为了让我们家享受荣华富贵,而是为拯救这个国家与百姓。但是,你登基19年来,你看看,如今这个国家变成什么样子了?这种罪过,将来可怎么办啊!”
高宗痛哭道:“父亲!”
大院君接着说:“让国家陷入混乱很容易,但是要让陷入混乱的国家恢复原状,就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这段时日,宫内变得像个游乐场一样,这样胡闹下去,要如何才能把国家恢复原状呢?”
“父亲这些都是孩儿的罪过,请父亲宽宏大量原谅孩儿吧。从今天开始,就请父亲仍像以前一样,亲自领导国家的一切。”
大院君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这可是出自你心底的话吗?”
“现在如果不是父亲出面,又有谁能够平定这个混乱的局面呢?请父亲一定要接受孩儿的请托。”
“嗯,你这么想的话”
大院君微阖双眼,三千里疆士豁然呈现在眼前,他压抑着潮涌的激动,当年的豪情壮志重回心中。
被逐出摄政之位9年之后,大院君就这样再度执掌了国家政权。
高宗很担心王后的安全,对大院君哀怨的说:“父亲,王后好像已经逃走了,您一定要帮孩儿寻找王后的下落啊。”
“放心,我一定要找到王后,你不要太担心,拿出国王的样子,要忍耐。”
大院君同样想找到闵妃,他设想最好的结局是,兵士发现闵妃之后,群情激昂,当场将其杀掉,自己的心腹大患,就算彻底根除了。大院君叫来武卫大将,下令尽快寻找闵妃的下落。
从7月23日至24日两天内,汉城及其近郊地区完全在暴动队伍的控制下,社会秩序大乱,政府官员逃走,行政机构瘫痪,闵妃出逃。高宗重新起用大院君,在大院君安抚、怀柔之下,暴乱基本平息了下来。
但是叛军们仍旧在全京城疯狂的寻找闵妃。闵性高官都被杀得差不多了,假如这样放过闵妃的话,叛军们担心以后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报复,所以上下一致决定,一定要趁此机会将闵妃杀掉,以绝后患。
一两天过去,军人们搜遍了整个京城,闵妃仍然行踪杳然。气势汹汹的军兵对民家的搜索越来越严,京城的民心也开始陷入不安。
骚动不安的民心对大院君十分不利,刚刚上台的大院君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决定对全国宣布闵妃的死亡。这种做法十分高明。假如闵妃没死,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放松警惕,容易暴露出马脚;而且这种面向全国的宣告也使她无法重新复活,在政治上可以把她完全埋葬。另外,只有王后的死讯,能让狂躁的动乱士兵安定下来,结束目前的混乱局面。
因此,大院君很快对全国发出公告:“王后娘娘于六月十七日(朝鲜农历)晚上,死于乱军之手,即日起办理国丧,从今天开始到国丧结束,百姓们都要戴白斗笠,并且遥向灵位哀悼。”
大院君一宣布公告,朝廷大臣之间就议论纷纷。这种做法实在有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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