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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梦泉扶着翼王来到大夫们休息的偏厅,一掩上门,翼王立刻就瘫坐在椅子里,闭目调息,一言不发。石梦泉瞧他额头满是汗水,双眉紧锁,便想象得到玉旒云的病情有多么凶险——连替她疗伤的人都疲累至斯,本来已经虚弱不堪的玉旒云,如何撑得住呢?他的心被熬煎,只想飞到玉旒云的身畔。可是,又深知此刻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除了等待生死的宣判,还能如何?

    也许,他应该往好的方面想。既然乌昙赶来,应该可以再一次将玉旒云从鬼门关拉回。那么,他就该好好考虑之后的事——刘子飞,翼王,郭罡,个个都准备好了枷锁,只等着玉旒云一逃脱死亡的魔爪,就将她纳入自己的掌握。要如何解开这困局?就算他权衡利害,选择暂时和刘子飞或者翼王合作,那他要对罗满和顾长风如何解释?

    强迫自己思考。可是头脑完全不听使唤。往往是才起来头,就被忧虑打断。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他问自己,如果玉旒云挺不过这一关,未来有什么意义?

    不,他告诉自己:玉旒云一定会挺过来!既然乌昙已经来了……

    就陷入这样循环,不断说服自己又不断跌入绝望。身心俱疲。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翼王幽幽出声:“你杵在那儿干什么?”

    他朦朦胧胧,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幻觉之中,所以没有立刻回答。但接着又听到翼王的笑声:“你莫非是在门口给我站岗么?你怕有人忽然闯进来,让我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石梦泉这才从浑浑噩噩中被拉了回来,收拾心情,勉强回应道:“怎么说王爷也是为了内亲王才会以身犯险,下官保护王爷,是应该的。”

    “哈哈哈哈!”翼王大笑,虽然还不及平日放肆,但是也不似方才那样虚弱。“石梦泉啊石梦泉——”他笑道,“玉旒云何其有幸,得到你这样一位忠心的下属?为了她,你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完全连一点儿自己的考量也不参杂——本王很是好奇,今天早晨你还怀疑我是昨夜的刺客,千方百计要阻止我接近内亲王——你怎么确定我刚才真的是在帮端木槿救人,没顺便行刺呢?”

    石梦泉怔了怔:那样紧迫的情况,他未考虑到这一层。如今想来,只觉后怕。

    “我不是笑你笨。”翼王道,“我只是想指给你看——从头到尾,你都误会我了。就算我没有把内亲王当成刻骨铭心的一生至爱,她也是我重要的盟友,我怎么会加害她呢?不错,我昨夜的确曾经来到惠民药局,但只不过是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谁知我才一进屋子,还没看清楚床上的人,端木槿就大叫救命。接着那海盗头子就扑了进来,不问青红皂白要取我的性命。还好我身手敏捷,只不过被他卸脱了肩膀。若是真的被他杀了,今天谁来救内亲王?”

    事到如今,昨夜的真相哪儿还追究得清楚?石梦泉不置可否。

    翼王在椅子里舒展四肢,露出那种惯常的懒洋洋的笑容:“我说过不止一次了,我和内亲王的利益是一致的,继续合作下去,对大家都有好处。内亲王偏执冲动,眼睛里容不下一粒砂子——我想她的个性你比我更清楚。但即便如此,她也会审时度势,选择敌人也选择盟友。现在她伤病交加,没法清楚地了解江阳的情况,也没法权衡利害。但我想,她若是精力恢复,自然是选择本王一起——不说冰释前嫌,至少求同存异,各取所需。你说是不是?”

    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石梦泉盯着紧闭的大门,心已经飞到后院,既渴望知道玉旒云的情况,又害怕会听到坏消息。

    “这些,等到内亲王康复再说吧。”他道。

    “等到内亲王康复?”翼王笑了笑,“不错,诚如我方才在后院里对你说的,倘若内亲王过不了这一关,万事一笔勾销。但若是内亲王她吉人天相,挺了过来——”

    “她欠你一条命。”石梦泉不耐烦地打断,“你若想要,我的命你也拿去好了。”

    “哈!”翼王轻笑一声,“我要你们的命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存在钱庄票号里,等到他日别人要了我的命,我再取出来用?”

    这是调侃之辞,但石梦泉哪里笑得出来。

    “我不要你们的命,我只要……”翼王的话还未说完,忽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什么人?”石梦泉喝问。

    “小人给王爷送参汤来了。”外面的人回答。

    “嗯,进来……”翼王在椅子里挪了挪,翘起二郎腿,示意石梦泉开门。

    石梦泉叹了口气,迈步,才发现原来双腿都已经麻木了,正扶着门框要保持平衡,外面那人倒已自己推开了门——门缝中露出一张丑陋的脸——是郭罡。

    石梦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挡住他:“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呢?”郭罡嘿嘿而笑,“其实,将军应该庆幸是我——大家都是明白人,这参汤由我送来,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也不会引起麻烦,是不是?”说着,要往门内挤,发觉石梦泉挡得甚是严实,才又歪着脑袋,好像教训孩子似的笑道:“石将军,你把我拦在门口,争执起来,再引来什么人,该瞒着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让他进来。”翼王发话,“送个参汤还这么啰啰嗦嗦?本王快渴死啦!”

    郭罡听言,立刻矮身一缩,从石梦泉的胳膊下面钻进门来,一溜小跑到了翼王的跟前,“噗通”一跪,将参汤呈上:“王爷请用。”

    “哈!行这么大的礼?”翼王接过参汤来,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听你方才和石将军说话,似乎自视甚高——什么明白不明白,麻烦不麻烦的,把本王的胃口也吊起来了——你是什么人?”

    “小人乃是刘子飞刘将军帐下的谋士。”郭罡道,“不过以前也和王爷有过一面之缘——王爷只怕是贵人多忘——当日在刑部大牢里,内亲王来见小人,被王爷撞破——”

    “哦,是你!”翼王扫了他一眼,不知是真的才认出这个人来,还是意识到自己无法伪装下去,目光中有一闪而逝的锐利,“想当初你关在刑部大牢里,内亲王也着实花了一番心思才把你救出来,你怎么又变成刘子飞的谋士了?本王和刘将军一起在江阳寻欢作乐了这么久,怎么也从没见过你?”

    郭罡嘿嘿一笑:“小人不过是个无名之辈,王爷和将军饮宴,怎么会让小人在场?至于小人怎么投效了刘将军,这可说来话长——等改天有机会再向王爷细细禀报吧?”

    “为什么要改天?”翼王摸了摸下巴,“本王现在很无聊,你别卖关子,快说来解解闷!”

    “嘿嘿。”郭罡干笑,“王爷神通广大,晓得内亲王偷偷把我养在刑部大牢里,应该早就派人查过我的底细了吧?我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不会对主公从一而终,谁能笑到最后,我就投靠谁。在投效内亲王之前,我已经侍奉过郑国的几位不同权贵。后来虽然做了内亲王的谋士,她也待我不薄,但无奈内亲王体弱多病,去年八、九月间,差点儿就病死了——谁都知道,一个再有潜力的主公,也比不上一个活着的主公。我自然要另谋高就。当时正好刘将军信任我,我就投入刘将军帐下,和他一起去了甘州。没想到,内亲王福大命大造化大,后来又康复了——我一想,毕竟刘将军不是成大事的人,我还应该再回来找内亲王。所以此次刘将军来到江阳,我也就跟他前来。今天一早,我便借看病之名,企图见内亲王一面,谁知被石将军给拦住了——不过也因此机缘巧合看到王爷的矫健身手——王爷,您的肩膀没事吧?”

    翼王微微虚起了眼:“哈!无耻的人我见得多了,像你这样把不要脸当成理所当然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内亲王为了保你,花了多少心机?她才不过生了一场病,你就立刻投靠她的对头——如今又想回到她身边?石将军拦你,你就想让本王出面帮你?特地要提到本王的肩膀,是想威胁我么?”

    “岂敢,岂敢!”郭罡道,“为了混口饭吃,难免要耍些雕虫小技,但是小人哪儿敢威胁王爷呢?小人始终还是看好王爷的——若非如此,小人投奔刘将军那么久了,早该把王爷的秘密全都告诉刘将军——岂会等到王爷自己去向刘将军示好?”

    “所以?”翼王挑起眉毛,借着黄昏最后的一丝光线打量着郭罡丑陋的面庞,“你不是现在想要投靠本王吧?”

    “王爷英明!”郭罡叩头,“其实小人早就想投奔王爷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内亲王再怎么英明神武,终究是一介女流,唯有王爷才能成为九五至尊。不是小人自吹自擂,王爷如果得了小人这个谋士,必能如虎添翼,得成大业,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翼王大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喂——石梦泉,你听听——见过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么?哈哈哈哈——” 他从椅子里站起身,绕着郭罡走了两圈,忽然抬腿将这小老头儿踹倒:“去你爹的!你之前侍奉的每一个主公都一败涂地,我看不出你怎么让他们如虎添翼了!我倒觉得你离开内亲王,是内亲王之福——就算你不离开,本王也要想办法把你这吸血蚂蝗一般的灾星从她身上拽下来,拖去千刀万剐。”边说,边又朝郭罡连连踹了数脚。

    郭罡抱头打滚,缩在茶几下面:“王爷有所不知,能不能如虎添翼可不是我郭某人一个人说了算——我那主公若是只老鼠,加了对翅膀也只晓得往米缸里飞,有屁用?内亲王好像一只凶猛又敏捷的狮子,加了对翅膀,就可以飞到敌人的阵营里,将他们撕碎。王爷自己已经是条龙,若是加上我郭某人这对翅膀,想飞上那至尊宝座,岂不轻而易举?”

    “你不用王婆卖瓜!”翼王不耐烦,“我看不出我和内亲王哪里需要你。你不如说说刘子飞打了什么算盘——既然你要投诚,总得有些诚意,是不是?我听说刘子飞带着人马想要强行劫走内亲王,他为何要这样做?现在怎么又不见人影了?”

    “刘将军的算盘我当然知道——那就是我替他计划的嘛!”郭罡依然缩在茶几下,“只不过他并不晓得,我不是在替他计划,而是替内亲王——也替王爷您——把他刘子飞给算计了。”当下,把适才在惠民药局和石梦泉所说过那一番话又和翼王说了一回,虽然措辞有所不同,但是意思却是一样的:让刘子飞在前面冲锋陷阵,日后玉旈云来收拾残局,捡个现成的便宜——玉旈云捡便宜,也就相当于翼王捡便宜了。“至于为何让刘将军带兵来劫持内亲王,这更是特别为王爷而设下的妙计——我对刘子飞说,内亲王常常意气用事,必然不肯轻易答应与他合作,得用非常手段逼她就范。刘子飞信以为真,气势汹汹而来,这就给了王爷您一个绝佳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呀!”他说着,想要从茶几下钻出来,但未料翼王一脚踏过去,挡住了他的出路。

    “放你的狗屁!”翼王骂道,“我看分明是你帮刘子飞谋划,想出这个先斩后奏的毒计——还把我这个盟友排除在外。如今被发觉了,你就说是为我和内亲王筹谋——照你这么说,让内亲王身陷险境乃是为了叫本王来英雄救美,那么内亲王伤势反复,也是你动的手脚了?为了让本王去救她嘛!一派胡言!”

    “王爷这样说,我就太冤枉了!”郭罡道,“王爷是从何处得知刘将军带兵来惠民药局的消息?小人切切地交代过刘将军,内亲王负伤归来,刘将军要带兵保护,这个消息,对某一些态度骑墙可以争取为己用的小吏,和自己军中的将官们,要大肆宣扬,一定要对他们把事情描述得绘声绘色,务必使它们确信刘将军的一切决策都是出于道义。而对于其他人,尤其是罗总兵和顾大人那一边的,则一句也不可提。对王爷您,也半点儿不可透露。只怕你们太早知道,想出对策来。刘将军对小人的提议,一向是言听计从——王爷身边那个跑腿的怎么会忽然听到了风声,跑去向您报告,让您适时赶来惠民药局?”

    “你不是想告诉本王,是你传的消息吧?”翼王冷冷的,不过从茶几旁走了开去。郭罡终于可以探头钻出来了。

    “我知道王爷先前不知为何与内亲王闹别扭,结果内亲王被海盗劫走,王爷不得已选择刘将军做您的盟友。”小老头儿满面讪笑,“如今内亲王虽然回来了,但王爷再要和她重修旧好,只怕没那么容易。所以我才特地安排王爷英雄救美。诚然,现在情况有变,内亲王的伤势有了反复,刘将军暂时不便现身,原来计划好的戏文唱不下去了。但依然不妨碍王爷出手救护内亲王——江阳的这出戏,既要有阴谋诡计,也要有英雄美人,才会吸引人呀!”

    “哈!”翼王大声冷笑,“你真是一个纯粹的乌龟王八无耻之徒,我家戏班子里那几个小丑加起来也不及你有滑稽——还真让人有点儿舍不得杀你了。”

    “王爷过奖了。”郭罡笑道,“小人的确是乌龟王八。不过,小人也应该算是王爷和内亲王的媒人吧?要不是因为我和内亲王会面被王爷撞破,您二位的亲事不知几时才会定下来。再说,小人比起小丑来,可有用得多了。”他捧起茶几上的参汤:“王爷还是先喝口参汤,再听小人把大事一一说来,如何?”

    “去你娘的!”翼王断喝,“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本王只说舍不得杀你,但没说不杀你——你这种人,朝三暮四,忘恩负义,把你留下,你随时都会出卖主子——你说一个有能力的主公,比不上一个活着的主公。殊不知在当主公的看来,一个有能力的谋士,比不上一个忠心的跟班!所以,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能叫人如虎添翼,还是杀掉比较妥当!”说着,向郭罡逼了过去。

    郭罡愣了愣,退后两步,不知翼王是真的要杀自己,还是吓唬人。但见翼王脚步不停,面上的笑容越来越阴冷,才有些害怕了,又连退数步,直到脊背撞在门板上。

    “怎么?你怕了?”翼王冷笑,“你端着参汤来敲门的时候,是不是指望着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把本王骗得团团转,就像你骗刘子飞那蠢材一样?还是你以为本王好像内亲王似的,看起来很厉害,却是个涉世不深的黄口稚子,被你三言两语就唬住?哼!本王从没有养过谋士,以后也不会养谋士,更不会养你这种随时反咬主人的狗!”他这样说着,手已经扼住郭罡的喉咙,将他推在门板上。

    “王爷,”郭罡到了这时候竟不讨饶也不呼救,而是定定地看着翼王,“您就这样杀了小人,一会儿人家见到小人的尸体……您要怎么解释?”

    “这你不必操心。”翼王道,“你不是写了一出‘楚奸闹江阳’的好戏么?只有咱们其他人粉墨登场有什么意思?这戏唱到现在,还连一个楚国奸细都没抓到呢——本王看,你就扮那楚国奸细好了,你悄悄混进惠民药局来,加害内亲王,现在又企图加害本王,被石将军发现了,所以将你当场击毙——怎样?本王写戏文的本领也不差吧?石将军,这个人交给你来杀,如何?”

    石梦泉略略有些吃惊,他并没有想到翼王当真说杀就杀。不过,能除掉郭罡这祸害,他求之不得。当即跨前一步道:“王爷放心,就把这恶贼交给下官——”

    只是,话音未落,忽听“喀喀”数响,三条人影撞开后窗飞扑而入,都蒙着面,手中兵刃寒光烁烁。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翼王瞟了郭罡一眼。

    郭罡被他扼住喉咙,面色紫涨,瞪着一双小眼睛,张着口却发不出声。

    “莫非是你这龟儿子安排的楚国奸细终于登场了?”翼王冷笑。

    那三个人已扑上前来,一个挥剑朝翼王直斩,另外两个则朝石梦泉攻了过去,其中一人喝道:“那是樾国的草包王爷,抓活的!”

    石梦泉只有一怔的功夫,对方的刀锋便舔到了他的胸口,他急忙闪身避让,但另一个刺客的长剑已在他身后等着,幸亏他迅速滑开数步,才暂时脱离了两人的夹击。再看那边,翼王已经抓住了对手的凶器,轻轻一扯,便夺了过去,反手向刺客还击。那刺客愣了愣,跳开半丈,问同伴:“这真的是草包翼王?”但他的两个同伴忙着追杀石梦泉,无暇理他。

    翼王嘿嘿冷笑:“没错,我就是翼王,不过不是草包——这位才华横溢把戏文写得天花乱坠的郭先生没事先跟你们说吗?哈哈,他让你们来,只怕是想让你们送命的吧——喂,你们不知道假戏真做这回事吗?”

    “放你的狗屁!”那刺客怒斥,又从袖中摸出两把匕首,左右开弓朝翼王攻过去。

    但翼王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手还掌控着郭罡,只用另一只手和此人搏斗。任对方把匕首舞得银华万朵,他还是应对从容。只见他的衣袖翩翩,像是一只硕大的手,只不过动动指头,就将杀招全数化解,再略施小计,便打得对方阵脚大乱。没多久,即听到“叮叮”两声,匕首落地,而翼王也扼住了那人的喉咙,冷笑道:“请问你扮的是楚国哪一路英雄?虽然本王孤陋寡闻,但是楚国各门各派的武功也见得不少——怎么还有你这么草包的人物?郭先生,你找个人来唱戏,也要唱得似模似样才行呀?就这些三脚猫,足够闹江阳吗?”

    郭罡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那边和石梦泉缠斗的两个刺客发觉情形不对,其中一人转攻翼王。不过,石梦泉看准他转身的空档,一肘撞在他后心。那人打了个趔趄,朝前扑倒。而翼王也飞起一脚将门口的花架踢了过去,正正撞在此人的胸口。此人哼也没哼一声,就瘫倒在地。

    石梦泉本来长途跋涉身心疲累又同时应付两个刺客,未免有些吃力。这时,一个敌人既已倒下,他立时得心应手起来,趁着最后那一名刺客惊讶的当儿,猛然欺身上前,左手搭住对方的刀刃,右手紧接着握住了敌人的手腕,喝道:“撒手!”那人惊愕,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在手臂之上,不让石梦泉夺取兵器。却不料石梦泉使的乃是声东击西之计,只待对方的心力全然集中在上盘,他便横扫其下盘。敌人不意有此一变,还未来得及防护,已经被撂倒在地,同时,钢刀也被夺去。石梦泉以利刃抵着他的喉咙:“说,你是什么人派来的?”

    “还用问吗?”翼王笑道,“这一定是郭先生请来的戏子——功夫简直比街上喉咙顶钢枪、胸口碎大石的江湖骗子还差些——郭先生,你付了多少银两?我家那戏班子每人每个月还有三两银子呢,所以即使皇兄到我府里来听戏,也不会丢了我的颜面——有些银子,省不得!”

    郭罡苦笑:“王爷明鉴,小人穷得很,哪里请得起这许多戏子?”

    翼王才要再损他两句,却听到那被石梦泉制住的人大骂道:“去你娘的樾国的狗杂种!若不是早先端木平那老贼把我们楚国武林闹得天翻地覆,折损了无数英雄,岂会让吾等前来北方?不过,我楚国侠士,前仆后继,不把你们这群强盗铲除干净,决不罢休!”

    “哈哈哈哈!”翼王大笑,“喂,姓郭的,你给这些楚国奸细写的念白还真慷慨激昂啊!”

    郭罡摇摇头,显得颇为无奈。

    “好嘛!”翼王笑道,“方才我还想,随便给你扣个楚国奸细的头衔,只怕难以让大家信服。现在给你跑龙套的都出来了,咱们就把这出戏好好唱下去——走,咱们出去见顾长风,让他亲自审问。你们都死不认账,那就全都当成楚国奸细斩首示众。谁要是撑不住了,说自己是演戏的,嘿嘿,我看刘子飞的脸往哪儿搁!”边说,边拉着郭罡和那名刺客要出门去。

    只是此刻,外面忽然传来的骚乱的声音。有人嚷嚷道:“失火了!快救火!”

    石梦泉和翼王都是一惊。翼王踢开门,只见后院那边红光冲天,伴着滚滚浓烟。

    “不好了!内亲王!”

    他惊呼之时,石梦泉已经在刺客胸口狠踏一脚,将其踩晕了,夺门而出。翼王也收紧了扼住刺客喉咙的手,让那人窒息昏睡。再要向郭罡下手的时候,却听到一阵忙乱的呼喊:“王爷?王爷?您在哪里?”有几个士兵穿过烟幕与夜色奔了过来。翼王唯有松开郭罡,用颤抖的声音道:“刺客……有……有刺客……”

    郭罡趁势道:“你们怎么才来?方才幸亏有石将军,否则王爷已经遭了这帮楚国奸细的毒手。”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翼王问那些士兵。

    “柴房和药材库起火了。”士兵们回答,“有刺客想对内亲王不利。不过咱们的人紧紧护卫着内亲王的房间,刺客应该进不去。惠民药局的大夫们都去灭火,相信也无大碍。”

    “混帐!”翼王骂道,“内亲王万金之躯,什么叫‘相信无大碍’?要万无一失才行!你们还不去保护她?她少一根汗毛,要你们都陪葬!”说着,自己率先往后院走。

    “王爷,那边乱得很。”士兵们阻拦,“还是留在……”话未说完,冷不防黑暗里闪过一丝银灰色的影子,“嗖”的一声,飞镖打穿了士兵的太阳穴。鲜血溅了翼王一身。

    “刺客!快保护王爷!”幸存的士兵们呼喝着,将翼王推回房内。

    “姓郭的,你这场戏还真是唱得卖力呀!”翼王碍于有“保护”他的士兵在场,不能对郭罡下手,只能恶狠狠盯着这个丑陋的小老头儿,低声咒骂。

    “王爷从头至尾都认定是我郭某人在演戏——但我何必要拿自己的性命来演戏呢?”郭罡叹气,“刺客若真是我派来的戏子,我岂不自己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水火无情,刀剑无眼,我又不像王爷身怀武功,我找这么些人来杀人放火,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翼王冷哼一声,显然并不相信。

    “这些人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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