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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酆帝开了金口,宣布芒种节的闹剧已经落幕。可是符雅奉命往东宫去,边走心里就边想:这还完不了,一定完不了!
她到了东宫,见到宫女和太监们正在穿梭忙碌——有的在洒扫,有的在搬东西,还有的垂头站着,把衣角抚弄个不停。这是一种焦躁之相——奴才都会这样,当他们知道出了大事,又不敢议论,且生怕被人怀疑他们在嚼舌根,就会故意找些事来忙。眼神里却满是不安。符雅摇摇头——算起来她在皇宫里的日子,加上小的时候,也其实并不长。可是,依然可以立刻分辨出这战战兢兢的气氛。莫非这无情无义的地方有一种疫病,只要沾染,就会深入骨髓,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如何是疫病呢?是她那造孽的血缘!不禁暗暗冷笑。
太监来告诉她,端木平正在救治竣熙,皇后和凤凰儿都在寝宫里陪着:“小姐若要去,奴才就通报。”
“不必。”符雅赶忙否认,把元酆帝派她来帮忙的旨意都抛到了脑后。她只是不想见到皇后。她不知道自己该和皇后说什么——你也原也是个可怜的女子?或者——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那敢情小姐是来等着伺候娘娘回坤宁宫的?”太监道,“不妨先歇歇,待娘娘要回宫时,奴才再叫您。”
“也好。”符雅点点头。她正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单独呆一会儿。东宫里奴才众多,唯一没什么人去的,就是书房后面的书库了。于是道:“我且去寻两本书看,公公请自便。”就到书库里来。
竣熙自从监国以来政务繁忙,已经不再跟着大学士读书了。奴才们也偷懒,疏于打扫。书库里一股发霉的味道。符雅被呛得直咳嗽,却感到分外的安心——这些死物,唯有这些死物是不会去算计人的。不过,讽刺的是,这里面全都是仁义道德,为什么读了它们的人却尔虞我诈?她一直走到书库的最尽头,才从架子上随便抽了一本书出来,在墙角坐下,借着被窗格筛成一线一线的天光阅读。几天的囚禁,使得她身心疲倦,加上今日受伤之后又折腾了大半日,不久,她就困倦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被人声惊醒。
“我有几句话,你要替我去交代太子。”这是皇后的声音。
符雅惊了惊,几乎要起身,但视野中并不见皇后的身影,她才意识到不是跟自己说话——那是在和谁说?
“淑贵嫔虽然犯过些错,但是毕竟是太子的生母。”皇后道,“亲生母亲血脉相连,不容人不认。太子是一国储君,更要为天下万民做表率,哪怕母亲出身低微,也要对她尽孝。将来太子登基,要封淑贵嫔为皇太后。”
“娘娘,这怎么可以?”这是凤凰儿的声音,“淑贵嫔分明就是利欲熏心,太子绝不会认她的。太子的母亲只有您一人。将来也只有您才能入主慈宁宫。”
“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皇后道,“我也很感激你,今天在御花园里替我说了那么多话。不过,当初的确是我一念之差,强把慧妃抱来的孩子换了……都是因为我恨慧妃……若不是她故意用言语激我,我也不会滑胎,太子就会有个弟弟……太子这苦命的孩子,这么多年也都没个伴儿……要是……要是凌霄公主还活着……那该多好!”说着,声音哽咽。
凤凰儿劝慰道:“娘娘别伤心。孩子不用多,孝顺就行了。太子殿下有多孝顺您,您还不知道?凤凰儿若不是蒙娘娘的大恩,也不能陪在太子殿下的身边。凤凰儿也会好好孝顺娘娘的。”
皇后抹了抹眼泪:“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将来会很幸福。不过,你们的孝顺,恐怕我是享受不到了。我已犯下欺君之罪,加上韩国夫人的事……皇上是不会饶过我的。”
“娘娘千万不要这样想!”凤凰儿哭道,“我去求皇上——太子殿下也会去求皇上——”
“不,别浪费力气了。”皇后道,“皇上心中,韩国夫人的分量有多重,你们不会明白的。这么多年过去皇上一定都在默默地思念韩国夫人。今天此事被人拿来大做文章,皇上心里有多难过?你们要是再去求他,无非让他更加烦恼。所以,你和太子都要答应我,今后无论皇上怎么处治我,你们都不能有异议,更不能怨恨他。”
“娘娘,这不行!”凤凰儿摇着头,“我不能答应。我也不能去和太子殿下说。您没有错!错的是皇上——”
“嘘!”皇后赶紧止住她,“这种话也能乱说么?”
“我又没有说错。”凤凰儿争辩道,“人都会犯错。皇上也是人,他做错了事,就要别人来告诉他。大臣们不是也常常向皇上进谏吗?他不是说,当初他一定要娶韩国夫人,宗人府和礼部都劝谏他?现在他如果还要做错事,我和太子就去劝他。”
“好孩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皇后道,“皇上虽然是人,但也是天子。天子的权力至高无上。大臣们本来可以劝谏,但听不听,还是得由皇上来定夺。只不过,如今大臣们常常有各种法子,一时集体告病,一时集体辞职,一时又抬棺进谏,乃至以死相逼,花样层出不穷,总之是要事无巨细,都逼皇上听从他们。皇上厌烦此事,又实在无法当真罢免文武百官,就只好甩开政务,寄情于丹药。他本来心里已经不畅快,太子是他的唯一的儿子,你是他未来的儿媳妇,若连你们两个都去逼他,你们要皇上如何呢?”
凤凰儿呆了呆:“可是……可是娘娘您确实没有错!”
“我有错。”皇后道,“我错的实在太多了。如果那时迎娶韩国夫人的事由我来出面,不让皇上和宗人府、礼部起冲突,事情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当初我极力阻止朝阳公主去和亲,或者皇上可以纳她为妃,也免了对韩国夫人朝思暮念,却无所依托。如果我心胸再宽广些,不被慧妃激怒,也就……”
“娘娘别说了!”凤凰儿道,“不管您怎么说,我都觉得您没错。太子殿下也必然和我的想法一样。娘娘虽然不是太子的亲生母亲,但是这么多年来教养他,您是多么疼爱他!如今您不再疼爱太子了吗?您要他眼睁睁看着您受苦、受死,却什么也不让他做,还要他不准怨恨,甚至认那抛弃他的淑贵嫔做母亲——这不是太残忍了吗?”
皇后怔了怔,似乎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凤凰儿的话。躲在书架后的符雅也想,不错,以竣熙的性格,若是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少年不知会做出什么事!也许会发狂起来,弑杀元酆帝,处死淑贵嫔,或者会自寻短见,再也不理会宗庙社稷。实在难以想象——毕竟是慈爱地引导他、严厉地教育他,这样亲密相对了十六年的母亲!哪怕是没有血缘也好,朝夕相对也生出了牵绊来。
那么自己呢?符雅心里问道,在皇后身边的日子,外人看来,这位后宫之主实在待她不薄,然而她却清楚,每一点恩惠都要求着回报。皇后养她,就像豢养畜生,要她不惜一切来效忠。及至她们的关系被揭露了出来,血缘却没有将她们拉紧,而是给她套上了枷锁,日复一日快要窒息。同是母子,为何皇后待她和待竣熙完全不同?为何她看到的皇后和竣熙看到的完全不同?为何现在,凤凰儿听了皇后交代后事,便哭成泪人,她却觉得这一番所谓的“肺腑之言”暗藏着什么阴谋?
我疯了,她想,我已经疯了!
“唉……”皇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也在理。太子……太子是无辜的。我做的错事,怎能牵连他?我也……我也舍不得他!可是,如今还有什么别的出路?还有什么……”忽然,她顿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片刻,喃喃道:“除非……”
好!果然露出狐狸尾巴来了!符雅心中禁不住狂笑,就知道你不甘心落败!不愿意赎罪!
凤凰儿单纯善良,不疑有他,立刻追问:“除非什么?”
“不,没有。”皇后道,“这样做太卑鄙了。万万不能如此!”
“为什么?”凤凰儿道,“救人的法子,难道还有卑鄙的?”
“你太善良,不会明白的。”皇后道,“你知道什么叫‘失而复得’么?”
凤凰儿点点头:“符姐姐跟我说过,就是原本以为已经丢了,后来又找回来。”
“是的。”皇后道,“曾经有一个故事,说到这一家中有夫妻二人,常常争吵,赌气的时候,都彼此怨恨。有一天,丈夫上山打柴,偶然遇到了神仙,神仙说可以准他一个愿望。当时这丈夫正在火头上,就求神仙让他的妻子再也不能和他吵架。神仙应允了。丈夫回到家,发觉妻子已经倒在地上,气绝身亡。惊讶之余,他想起妻子的种种好处来,悲痛欲绝,后悔不已,便又回到山上去,求那神仙让他妻子赶紧复生。但神仙说,只答应一个愿望,如何又来祈求。丈夫向神仙百般解释,但神仙始终不答应,说,已经跟阎罗王约定从生死簿中勾去一个人,岂可反悔?那丈夫就道,若真要勾去一个人,他愿意替妻子而死。神仙道:‘你当真?’丈夫跪下道:‘千真万确,绝不后悔。’神仙便道:‘好!’说时,劈手朝丈夫的天灵盖打了下来——”
“呀!”凤凰儿不禁低呼一声,“打死了他?”
“没有。”皇后笑笑,“那丈夫一惊而醒,发现自己靠在柴堆上睡着了。想起梦中的种种,愈加记起妻子的好处来。便回到了家,和妻子重归于好。说来也巧,那妻子也做了个相同的梦,只不过是梦见自己遇到神仙而已。他二人感慨良多,但从此之后相敬如宾,再也没有吵过架。”
“原来如此!”凤凰儿松了一口气,仔细体味故事的寓意,道,“我曾听殿下的朋友说,人生有若干苦处,其中便有‘求不得,已失去’。人总是觉得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才是好的,而自己拥有的东西,往往要到失去了才惦记它的好处——娘娘,您突然说这个故事做什么?啊……难道,您……您想用它来劝谏皇上?”
“劝谏皇上?他怎么会听?韩国夫人就是他的那个‘求不得,已失去’,而我,只不过是他眼中可有可无的一个女人罢了。”皇后道,“虽然我不敢奢望皇上在我死后会记起我的什么好处,但是,若是他能知道我死了,太子会很伤心,后宫会一团混乱,也许他会另有考量也说不定。”
“果然!”凤凰儿道,“可是,这里没有神仙,娘娘怎么能让皇上像那故事里的人一样做梦呢?”
“做梦当然是不行,我可没有法力。”皇后道,“不过,只要我死,不就行了?”
“娘娘!”凤凰儿惊呼道,“这怎么行?人死不能复生,您……您要是……要是死了,那皇上就算后悔,也活不过来啦!这可万万使不得!”
“当然不是真的死。”皇后道,“只要我大病一场,被人救回来,应该也就足够了。若是这还不奏效,便再无他法。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大病一场?”凤凰儿不解道,“岂能说病就病?若是病了又治不好,就太冒险了。”
“这并不难。”皇后道,“我坤宁宫佛堂的香炉后面有一个匣子,里面两只瓷瓶,一只装的是毒药,另一只装的就是解药。只要在服下毒药之后一个时辰的功夫内服解药,自然没有性命之忧,无非是受点苦罢了。若是能免除将来太子伤心,倒也值得。只不过,用如此手段来使皇上不治我的罪,未免太过卑鄙……”
“娘娘,现在是人命关天,还说什么卑鄙?”凤凰儿道,“再说,能让皇上醒悟过来,让你们从此冰释前嫌,什么都是值得的!坤宁宫佛堂香炉后的匣子——我这就去取来!”
“别着急!”皇后拉住她,“若真的要做这样一出戏给皇上看,还要计划许多环节,比方说……”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在跟凤凰儿耳语。符雅听不见了,只觉得阵阵心寒。好一条苦肉计!皇后的阴谋层出不穷,一个败露了,另一个立刻就接了上来。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她现在应该是在叫凤凰儿去召集看戏的人吧——元酆帝,淑贵嫔,还有谁?御花园的那一出戏刚刚落幕,看客刚刚散去,这边她又粉墨登场!为了唱御花园的那出戏,她利用了哲霖、利用了康亲王,利用了公孙天成,自然也利用了符雅,如今,哲霖和康亲王已然失去了力量,公孙天成非她所能掌控,而符雅——她大概也清楚,符雅是不会乖乖就范的!所以她就来利用凤凰儿——利用这个毫无心机的小姑娘!何等的卑鄙!何等的阴险!
符雅真恨不得跳将起来,揭穿她的嘴脸。可是,那有什么用?这一条诡计行不通,片刻就会想出新的来。凤凰儿利用不成,还可以利用竣熙,利用随便什么人——直到她铲除一切异己。但那可能么?哪怕她爬到了权力的巅峰,总会有人继续挑战她,或者为了一己私利,或者纯粹看不得恶人当道。这争斗就完不了——永远完不了——直到她死的那一天。
死。这个念头在符雅的心中一闪,像是已经熄灭的木炭被人拨动,“噼啪”爆出一个火星,接着又熊熊燃烧了起来——是了,如果皇后死了,一切不就结束了吗?如果那一天,当她用簪子胁迫皇后的时候,狠心将利器直插下去,事情不是早就结束了吗?何至于还有今天的诸多麻烦?
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杀了皇后!只要杀了皇后!从此就一了百了!
听见皇后和凤凰儿开门出去了,一切都归于沉寂。但她的世界却不安静,耳边无数的声音在呐喊:去吧!去杀了她!去杀了她!杀了她,天下就太平了!杀了她,你就自由了!
我就自由了!符雅“倏”地站了起来,也走出书库去。
日头已经西斜,彩霞满天,皇宫的重重屋宇都浴在变幻的红光之中,看起来像是从岩浆火海中升起的城池——那是一座魔鬼之城,一朝踏足其中,便再难脱身而去。
她走到竣熙的寝宫门口,向太监打听情况。回说竣熙在端木平的救治下,已无大碍,正熟睡着。皇后本要回坤宁宫休息,但不放心太子,所以留下了,目下在偏殿小憩。因为想起坤宁宫中有进贡的燕窝,比御药房里的还好,便使人去领。“本来奴才跟娘娘说,符小姐来了,正好可以办差。正要去找小姐呢,凤凰儿小姐却自告奋勇了。”太监道,“凡是太子殿下的事,凤凰儿小姐最上心——听说今天万岁爷的病也好了。太子是不是就快大婚了呢?”
符雅笑笑:“应该是快了吧。我去伺候娘娘。”
她口中这样说,却不往偏殿去。出了东宫的宫门,在步道上等着凤凰儿。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才见到小姑娘匆匆走来,陡然看到她,吓了一跳:“咦……符……符姐姐……你……你……”
“嘘!”符雅道,“别慌神。娘娘吩咐你办的事,我知道了,她叫我在这里等你的。”
“原来如此!吓得我——”凤凰儿擦着额头的汗水,“有姐姐帮忙就好了!我笨手笨脚的,又不会说话,坤宁宫的人盘问我,为什么一个人跑了来,我差点儿都不知道怎么答!”
“那有没有露出破绽?”符雅问。
“应该没有吧。”凤凰儿道,“我只说我是来拿燕窝的,他们就找给了我。本来还要送我回来,我坚决推辞……唉,替皇后娘娘办事,可真困难……我现在光想着要去骗淑贵嫔来见太子,已经两腿发软了。娘娘说,只要告诉淑贵嫔,太子醒了,想要见她,她自然会来。不过……我不会说谎……真怕被人看穿!不如……不如姐姐替我去吧!”
“不行。”符雅摇头道,“淑贵嫔岂是省油的灯?她知道我是皇后的人,一定会起疑的。此事还只能你来办——你快去吧。娘娘的药就交给我。”
“好吧。”凤凰儿咬了咬嘴唇,算是破釜沉舟了。将燕窝匣子先交给符雅,然后才把毒药匣子递了过去。符雅打开看看,里面两只瓶子一模一样,那一尊是毒药?
“你检查过没有?”她问凤凰儿,“年长日久的,别漏光了——毒药漏光就算了,要是解药不够,那才麻烦。”
“查过了。”凤凰儿道,“娘娘特别叮嘱过,解药瓶子如果漏风,解药就会失效,从红色变成白色。我快快地看了一眼,还是红色的呢,应该没问题。”
“好!”符雅的心“突突”狂跳,“我去见娘娘,你去见淑贵嫔,快去快回。”
凤凰儿点点头,又道:“对了,姐姐怕还没有听说吧?淑贵嫔已经由皇上金口封为贵妃了,封号是‘白贵妃’,现在住在长春宫里呢。”
“是么?”符雅暗道——如果皇后死了,这个女人是不是要入主坤宁宫呢?那对于后宫来说是福是祸呢?
她微微摇头,甩掉这些疑虑——她不要动摇。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就要快刀斩乱麻!于是挥挥手,催促凤凰儿上路,自己转回东宫来。
她将燕窝交给东宫小厨房的太监,吩咐他们即刻拿去炖上,以便竣熙醒来服用。自己又要了一壶茶,说是送去给皇后。并不要人随从,独自端来偏殿。她不进门,先闪身躲到了树丛后,将两只药瓶都打开查看。见其中一瓶颜色鲜红,正是凤凰儿所说的解药,另一瓶雪白似盐,应该就是毒药了。便挑出些毒药放在茶里。又将解药尽数倒在树下,将自己的胭脂捻碎了以为替代。收拾完毕,才走入偏殿去。
这时,她变得出奇的镇静。看到皇后在正中的榻上歪着,雕花的窗格投下阴影来,斑斑驳驳,好像一张巨大的网把这个女人笼罩其中——人说作茧自缚,原来如此形象。
“是你?”皇后瞟了她一眼,“听说皇上让你来帮着照料太子,你躲到哪里去了?”
符雅不答。
皇后便冷笑了一声:“你莫不是觉得皇上迟早要追究我了,所以你便摆脱了我?自由了?你翅膀硬了,可以自己飞走了?”
符雅也冷笑了一声:“我怎么敢!娘娘不是说过,我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么?皇上要追究娘娘,我也脱不了干系。”她说着,就将毒药匣子递了上去。
皇后微微一惊:“怎么,你知道了?”
“娘娘和凤凰儿说话的时候,我正好就在书库里。”符雅道,“天下总有这么巧的事,是缘也好,是孽也罢,我为什么总是和娘娘捆在一起?”
皇后盯着她的脸,忽然笑了起来:“说的好!管他是缘是孽,你是我的女儿,你生来就是和我绑在一起的——凤凰儿呢?”
“去见淑贵嫔了。”符雅给皇后斟了一杯茶,“不,是白贵妃,听说皇上已经下旨册封了,赐住在长春宫里。”
“好嘛!”皇后道,“从宗人府直接到了长春宫——将来还想进坤宁宫吧。我就不信,当年她主子慧妃都斗不过我,今天她能把我怎样!”
符雅不答话,等着皇后喝茶。可是皇后端着杯子,完全没有往嘴边去的意思。
“你说皇上现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皇后微微皱眉,“照说,他不会因为被凤凰儿一通抢白就既往不咎——他打算怎样呢?”
“臣女不知道。”符雅冷冷道。
“你当然猜不到——我也猜不到。”皇后道,“他这个人太古怪了。别人行事,多多少少还依照些规矩,君子、小人、伪君子——天下就好像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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