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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爷!”太监们惊呼着要去搭救,但已然不及。元酆帝顷刻便消失在漩涡里。
“母后!”竣熙和皇后分在断裂画舫的两头,都在迅速地向下沉。少年担心母亲,但又自顾不暇,惊慌之下,把“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抛到了脑后,哭道:“母后,儿臣无能,儿臣不能来救您……”
“太子!”身在危急之中皇后还保持着镇定,“你哭什么?哭有用么?你不要理我,只管照顾好你自己。你照顾好自己,就是照顾好了祖宗基业,知道么?”
“儿臣知道。”竣熙抽噎道,“可是……”他的手一滑,抓不住栏杆,整个人顺着倾斜的船体跌下水去。太监们怎么着急万分,但凡会水的,全都跳下去搭救。不过,因为落水的人实在太多了,好些人都在挣扎呼救,他们一旦抓到救命稻草,就死也不放开,因此,会水的人也被拖累,一次又一次被按到水中;而不识水性的,更加倒了大霉,除了自己和湖水争斗之外,还要抵挡其他人在慌乱中时不时挥过来的拳头,有人好不容易抓到了浮木,却又被旁人拉了下来,呛水的咳嗽声,惊恐的哭叫声充斥着镜湖的上空,其情状惨不忍睹。
皇后眼看着儿子在水中扑腾,又被那些根本理会不得谁是主子谁是奴才的求生者推来拽去,她也不能保持冷静了。喝令身边守护自己的太监宫女:“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救太子?若是太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还指望保得住你们的小命么?”
太监和宫女们面面相觑:若是他们识得水性,早就下水了。旱鸭子下去救人,岂不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但是,皇后下了懿旨,此刻不下水恐怕会将他们处斩!左右是死,不如一搏!于是好几个人“扑通”“扑通”跃入水中。
竣熙已经没有力气了,且小腿抽起筋来。他的人就像被绑了石头似的,直往水下沉。湖水灌满了他的口鼻,胸腔因为窒息而胀痛。他彻底绝望,思绪混沌——原来人将死的时候,什么也不会想起!
忽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感觉有一股力量传来,托着他向上。莫不是死了,升天了么?他昏昏沉沉,却猛地感觉胸口轻松了,原来头已经浮出了水面。不由狠狠喘了几口气,咳出了不少水,转身看拉着自己的人,可不就是刚才落水的凤凰儿?他不禁惊道:“凤凰儿,你……你没事?”
“殿下,我在这里!”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竣熙一愣,回头去看,只见凤凰儿气喘吁吁,正奋力游向自己。
他不禁愣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殿下,我才是凤凰儿!她是假的!”凤凰儿到了跟前,一边踩水一边扶住了竣熙。“你到底是谁?”她质问素衣少女,“为什么要冒充我?在锦波阁里打晕我的也是你,对不对?”
面对涨红了脸的凤凰儿和惊异的竣熙,素衣少女轻轻一笑,将脸埋到了水中,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容已经变了,正是霏雪郡主白羽音。
“你……怎么是你?”凤凰儿和竣熙都大吃一惊。
白羽音甩着头上的水珠,微笑:“你们不用惊讶,一会儿还有更惊讶的事情呢!”
“什……什么意思?”竣熙咳嗽着,“你……你不是关在宗人府……后来越狱了么?郡主,你……你到底……”
白羽音看定了他,用一种凄楚决绝的眼神:“殿下难道不觉得我被关进宗人府这件事很奇怪吗?你真的相信我会刺杀皇上?若我是凶手,既然逃脱升天,为何还要回来?若我心存歹意,为何还要出手相救?”
竣熙答不出来。
“那……那你为什么要冒充我?”凤凰儿问。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白羽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救太子殿下上岸去吧。”
对此,凤凰儿自然不能提出异议。两人便合力托着竣熙,一齐向岸边游。此时,几个水性好的太监也终于来到了皇后的身边,将她扶到一块大木板上,向岸边推去。皇后却不时地回头:“你们不用管我——快去救皇上!救皇上要紧!”太监们虽答应,但没有一个行动的——大家都清楚,元酆帝病入膏肓,此刻溺水,怕是神仙也难救,何必白费力气?
岸上的亲贵们大多吓瘫了,也有些湿漉漉的人,乃是沉船之后凭借自己的水性,游回来的,都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还有被太监救上来的,喝了满肚子的水,昏迷不醒。端木平穿梭在横七竖八的躯体之间,恨不能多生出击双手来,好同时救治每一个人。“还不快去叫人!”他冲那些吓傻了的亲贵喊道,“去太医院叫人!”
亲贵们愣愣的:纵然是皇上的主治大夫,也不能对宗亲发号施令吧?
“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这次发话的是康王妃,亲王夫人中唯一没有上画舫的人,“溺水的没有你们的姐妹么?没有你们的朋友么?人命关天的时候,都杵在这里能有用么?你们不去,我去!”说着,不顾自己年纪老迈,竟然真的转身朝御花园外走。
“还是老夫去吧。”梁国公道,“王妃歇着……要是看到拙荆被救上来,请……请代老夫留心。”
“梁国公留步!”皇后靠了岸,厉声喝道,“你哪里也不能去!”
梁国公一愣:“娘娘,这……这是为何?人命关天,老臣跑一趟也无妨……”
“就是因为人命关天,你才哪里都不能去!”皇后冷冷道。又吩咐救自己上岸的太监:“你们还不去传太医来?再去多叫些人手潜到湖底去找万岁爷!一定要把万岁爷救上来!禁军——快把禁军也找来救驾!”
“是!”太监们脚不沾地,各自跑开。
梁国公迷惑地望着皇后:“娘娘,您的意思,老臣不明白。”
“不明白?”皇后切齿道,“戏班子是你家的,也是你夫人说要到画舫上去看戏。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你做何解释?”
“娘娘莫非是怀疑老臣有心加害?”梁国公气愤道,“老臣的夫人也在画舫上,如今生死未卜。娘娘如此怀疑老臣,好不叫人寒心!”
“皇上还在水中,我岂不更寒心?”皇后怒道,“你不要狡辩了,到底为何要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不是你,还能有谁?”
“或者……或者是水鬼!”有人在旁边小声说道,“方才分明有东西在水里拉我的脚,硬把我朝下拽。要不是我奋力踢打,恐怕就……”
“不许胡说八道!”皇后厉声喝止,“什么水鬼?禁宫之中龙气所在,哪里会有鬼?”
“我说就是有鬼!”传来白羽音清脆的声音,“是韩国夫人的冤魂化成的鬼!”
众人骤然见她出现都大吃一惊:这是刺杀皇上又畏罪潜逃的人,怎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宫里?白羽音却毫不在意那些好奇的目光,扶着竣熙坐下,自己走到了皇后的跟前:“娘娘,元酆五年,韩国夫人就是这样在镜湖上溺水身亡的吧?那天也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但忽然好像刮起妖风一般,画舫断成了两截,韩国夫人就淹死了。今天的情形和当日一模一样,娘娘为何一口咬定今天是人为,而当年就是意外呢?”
皇后斜睨着她,仿佛是说:你一个犯下重罪之人,也敢来胡言乱语?
白羽音毫不畏惧。一字一字清清楚楚道:“事实就是,当年是娘娘害死了韩国夫人。娘娘方才说什么愿意效法娥皇女英共侍一夫,根本就是谎话。娘娘嫉妒韩国夫人获得皇上的倾慕,不惜设下毒计,凿沉画舫,害死同胞姐姐。然后,又把她的女儿送到樾国和亲,推入火坑。娘娘,你敢否认么?”
“我不敢否认?”皇后冷笑,“我为何要理会你的无稽之谈?你毒害皇上的那笔账还没有算,今日你又来兴风作浪——康王妃,霏雪是你带来的么?今天的事,你也有份么?”
康王妃不卑不亢:“霏雪不是我带来的。今天的事情我也全不知情。不过,霏雪说的却是真的。当年皇上想要立韩国夫人为妃,你几次来求我游说王爷,让宗人府出面反对。可见你方才说的那个姐妹不分彼此共侍一夫的故事全是谎言!朝阳和素云会封为公主,也是你促成的。当时要选宗室女子去樾国和亲,本来有许多别的人选,但你终究还是选定了朝阳。因为朝阳和韩国夫人极为相似,她就是你的眼中钉!”
怎么突然从追究翻船意外变成了清算二十多年前的旧账?亲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但是没有人敢开口。只用眼神交换着意见:这情形,敢情今天的事的确是计划好的?是康王府主使的?
皇后冷眼看着康王妃:“还有呢?还有什么新奇的故事是我们大家不知道的?”
“自然还多得是!”康王妃道,“今天大家撕破了脸,索性就都说出来!你这么多年来在后宫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你自己心里最明白。单是我知道的,说三天三夜也未见的能说完。”
如此尖锐的指责让亲贵们都大感意外。他们所知道的皇后是吃斋念佛的贤惠女子,元酆帝要宠幸哪个妃嫔也好,大举选秀也罢,她从来都不过问。就连当年丽、殊二妃恃宠而骄作威作福,皇后也没和她们计较,直到她们犯下通奸大罪,才整顿后宫,将她们法办。皇后已经年老色衰,却能这么多年稳坐中宫主位,可见元酆帝对她还是相当敬重和信任的。她怎么可能像康王妃说的那样有罄竹难书的罪恶?难道皇后是个伪装得极为高明的蛇蝎毒妇?大家都看着皇后。
“是么?”皇后淡淡道,“宗人府里已经有一屋子关于我的卷宗了么?奇怪!怎么早没见康亲王来揭露我,偏偏要等到今日?”她看了一眼白羽音,言下之意,亲贵们都猜得出。
康王妃却不为所动:“人岂会没有私心?我和我家王爷当初也是一念之差——皆因为娘娘许诺选霏雪做太子妃,我夫妇二人才答应替娘娘掩饰罪行。而今……”而今皇后过河拆桥。此话不必挑明。
皇后看着她——好一只狐狸!没想到康亲王也想置之死地而后生,竟然不惜承认不光彩的交易,只为把皇后拉下水。她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滑稽之事:“康王妃的意思是,本宫依法捉拿刺杀皇上的凶手霏雪郡主,你夫妇二人不满本宫的处置,便将二十多年来的旧账全都翻出?”
“我没有刺杀皇上!”白羽音大声插话,“是你冤枉我的!是你让我去给皇上送炼丹的材料。我走的时候,皇上还好好儿的!你用卑鄙手段嫁祸我!”
“郡主!”竣熙惊愕,“话可不能乱说。母后是不会害父王的。我虽然也不信郡主会做此等恶毒之事,但也决计不可能是母后冤枉你。此事怕还有误会。”
“殿下太过善良。”白羽音道,“皇后娘娘的确做了许多坏事——殿下不是一向都很信任符小姐么?不妨请符小姐出来问一问。我能从宗人府逃脱,都是符小姐舍命相救。如果我不是冤枉的,符小姐何必要救我?”
竟有此事?亲贵一片哗然,都四下里找寻符雅的踪迹,片刻就发现她了,正在一块巨大的假山石边站着,呆若木鸡。
皇后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按照她的计划,符雅应该和禁军同时出现。为何只见符雅一人?“你过来!”她唤道,“霏雪郡主的话你也听到了,可属实么?”
符雅仿佛从朦胧的睡梦中被人叫醒,茫然地看了看众人。但是站着没有动。
“本宫让你过来!你没有听见么?”皇后提高了声音,“霏雪郡主说是你把她从宗人府放走的,可有此事?”
“符姐姐,你不用怕!”白羽音上前来拉着符雅的手,将她带到了圈子的正中,“你在皇后娘娘身边,一定还看到她做了许多别的坏事。今天当着众亲贵的面都说出来——毒害皇上,是不是她下的手?”
“我……”符雅讷讷,才吐出一个字,忽听到岸边有人大声叫道:“万岁爷救上来了!万岁爷救上来了!”
众人赶忙回身去看,果然见元酆帝被人背上了岸。端木平已经大步迎上前去:“快把皇上放平躺下!”
太监七手八脚地帮忙。端木平将元酆帝翻转过来,用膝盖抵住他的胸腹,在背上拍了数下,元酆帝即哇哇地吐出好几口水来。
还有救!大家松口气,纵然皇上是个废人,但如果就此死于非命,牵扯的人就多了!
无心看端木平施救,他们转回来听符雅怎生交代。可是,却见皇后目光如炬,盯着元酆帝的救命恩人:“怎么是你?袁哲霖,你好大的胆子!”
袁哲霖?大家差点儿跳了起来,再扭头看时,只见那人长身玉立,风度不凡,绝不是戏班子里的人。女眷们虽不识得这位叱咤一时的人物,梁国公等“陪夫人看戏”的亲贵却认识他。“你这逆贼!如何混进宫中?”
哲霖负着手:“这话问得何等可笑?我是逆贼,为何要救皇上?禁宫若是警备森严毫无疏漏,怎么会有刺客潜伏水下,凿沉画舫?”
真的有刺客!亲贵们炸开了锅。
皇后面无表情:“我听太子说,疾风堂做事一向讲求证据。你既然指控有人行凶,看来是有确凿的证据了?”
“不错!”哲霖道,“人证物证俱在。”他拍了拍手,水中瞬间冒出好几个黑衣人来,口衔竹管,显然是为了潜水呼吸而用,手里则有的拿着鎯头,有的拿着斧子,还有人背着个皮囊,当着众人的面倾倒出内中什物,竟全是火药。“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就不用再下多解释了吧?”哲霖指着鎯头斧头等物,继而又指着皮囊和火药道,“这是因为水下点火不易,才用皮囊包裹火药。这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造成多处局部的小爆炸,只让船身折断,却不会将船炸个粉碎,自然也就不会伤到甲板上的人了。”
众人震惊无比。竣熙方才险些命丧镜湖,心有余悸,颤声问道:“你……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难道是你……”
“殿下猜的没错。”哲霖道,“今天的一切都是臣的所为。”
“你——”竣熙跳了起来,揪住哲霖的衣领,“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疯了么?你这恶魔!”
“殿下冷静些。”哲霖按住竣熙的手,“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就好像是个戏班子,既然去人家家里唱戏,自然是别人点什么,我就唱什么,唱到最好——之前我为殿下管理疾风堂,不也是如此?”
“你……你的意思是,幕后另有主使?”竣熙颤抖着。
哲霖似笑非笑,脸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好像是一种胜利的光芒。他看了看皇后,看了看白羽音,又看了看康王妃。然后甩甩头,水珠飞溅,亮晶晶地环绕着他。
皇后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心里紧张起来。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现在尖刀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会插入谁的胸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若要做黄雀,就必须要留着后着,要能制住哲霖!可是禁军,禁军在哪里?她悄悄移动到符雅的身边:“你怎么在这儿?我让你去找裴翌,为什么他……”
话没说完,御花园入口处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几十名禁军已经冲了进来。前面带头的乃是猴老三、大嘴四和辣仙姑。还有一人气喘吁吁地勉强跟着队伍,正是程亦风。
皇后奇怪地看了符雅一眼:“你让程亦风去带兵?哼,也好。他最拿手的就是临危受命,希望今天也要不负所托!”便高声喝道:“逆贼袁哲霖在此!他凿沉画舫,意图行刺皇上、太子和本宫,禁军将士,还不快快将他拿下!”
“就是那小子?”杀鹿帮的三位当家是第一次见到哲霖。“娘子,看我的!”猴老三一捋袖子,就要跃上前去。
“且慢!”哲霖断喝,“你们要抓我,也等我把话说完——太子殿下猜的没错。今日之事,确是另有主使。”
“是谁?”竣熙追问。
“一心想要孤立太子殿下,从而自己把持朝政的康亲王!”哲霖大声回答。
亲贵们的目光全都设向了康王妃,白羽音则惊叫道:“喂,袁哲霖,你……”
哲霖笑了笑,看看仿佛松了一口气的皇后,接下去道:“一心想要铲除康亲王,好掩盖自己所有罪行,并且害死皇上,从此就可高枕无忧的——皇后娘娘!”
什么?亲贵们好像脖子上装了什么机关,刹那被哲霖拨动,齐刷刷扭头来瞪着皇后。皇后则冷着脸,斜睨着哲霖:“还有吗?你还想拖什么人下水?”
“当然还有!”哲霖转身指着程亦风,“还有程大人的幕僚公孙天成先生。如果说方才那两人都是为了一己私利,公孙先生却是为了申冤报仇。他要为故人的妻子韩国夫人报仇。韩国夫人,就是被皇后害死的!”
亲贵们的脖子已经不知道要朝那个方向转才好了。惊天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炸雷似的劈下来,他们都昏头昏脑。哲霖就来为他们解释:“公孙先生为了要报仇,写了这出揭露当年惨案的《花神记》。康亲王之前利用疾风堂,企图杀入宫中逼皇上退位,然后操纵太子,可惜被皇后打碎了如意算盘,他想借此扳回一局,于是让康王妃进宫来,趁着演戏的当儿,将皇后的一切罪行和盘托出。而皇后娘娘则让我假戏真做,要淹死一批人,再处死一批人,彻底铲除异己。我一个戏班为三家人唱戏,三家人的要求我都满足了。如今下了戏台,你们想要怎么做,我可不再插手!”
“你胡说!”竣熙怒道,“母后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母后难道想连我和父王也淹死吗?”他喝令禁军:“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逆贼袁哲霖拿下!”
“是!”禁军兵士分开亲贵们,大步冲了上来。
“慢着!”蓦地一个声音响起——这是皇宫中最威严的声音,却也是久违的声音。骤然听到,大家都有些陌生。接着就看到元酆帝在端木平的搀扶下走道了圈内。
“万……万岁……”众人稀里哗啦地跪了下去。哲霖也好生意外,竟然连下跪也忘记。
“袁……哲……霖……”元酆帝盯着惊愕的青年,一字一字道,“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臣……”哲霖的声音微微打颤,“绝无半句虚言。”
“你——谋害朕?”元酆帝死死地盯着他,然后目光忽地一转,扫视全场,“你们谋害朕?还有谁有分?”
“万岁,袁哲霖奸诈狡猾,他说的话半分也不能相信。”康王妃道,“看到万岁平安无事,臣妇也老怀安慰了。”
“不错!”皇后此时也不得不和康王妃站到同一阵线上来,“万岁明鉴,逆贼方才已经亲口承认,今日惨剧是他一手策划。臣妾和太子也都险些遭了他的毒手……”
“韩国夫人……”元酆帝打断,“韩国夫人是你害死的?”
“万岁!”皇后的眼泪夺眶而出,“臣妾与您夫妻二十余年,臣妾的为人您难道不知道?况且臣妾和韩国夫人姐妹情深,岂有加害之理?袁贼血口喷人,万岁不可受他迷惑!”
“不错!”竣熙跪行数步来到元酆帝的面前,“父王,母后吃斋念佛,修建庙宇周济穷人,怎会做那恶毒之事?定然是这个袁哲霖,先前迷惑儿臣不成,如今又污蔑母后。罪大恶极!”
“我为何要污蔑她?”哲霖挺胸道,“污蔑她对我有何益处?万岁,就连您中毒一事,也是皇后主使。她佛口蛇心,所做伤天害理之事不计其数,康王妃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臣妇……”康王妃似乎是在计算到底应该和皇后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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