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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红莲的隔壁坐着也是一件幸事。”说着,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拿了出来。
龟奴看到银子,哪儿还管其他,立刻恭恭敬敬把程亦风请到了红珠的房内。
他没有说谎。那个红珠果然是有几分姿色的,然而痴痴傻傻,看到程亦风来了,就拿了把琵琶叮叮咚咚地弹奏。程亦风几次开口问她,知不知道红莲和“白公子”是什么关系,她都傻笑着不回答。问急了,她就说:“那个紫儿——那个紫儿是男人装的!我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也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强盗。嘻嘻。”
程亦风晓得再问也只是徒劳,叹了口气。好在红珠絮絮叨叨,根本也不在乎他做什么,甚至他附耳到墙上,偷听隔壁的动静,红珠也视若无睹。只可惜,青楼之地仿似皇宫,是世间丑恶与秘闻最多的地方之一,所以墙壁也特别厚,根本就别想知道隔邻房间里发生的事情。程亦风好不心焦。
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听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有人道:“哈,我道是哪个非要坐在红莲的隔壁,原来是程大人!”回偷看时,只见白羽音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
“你……你怎么在这里?”程亦风吃惊不小。
“这话应该我问大人才对。”白羽音掩好了房门,插牢了插销,“大人已经和符小姐订婚,虽然她现在不在京城,大人也不该做出寻花问柳的事来吧?打算寻花问柳也罢了,好色乃是男人的本性。那你也找一个好看又好玩的女人才是——偏偏要找这个傻子红珠。所以呢,依我看,大人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大人是来找我的。是在街上看到我带着凤凰儿往这边来,所以就跟踪过来了,对不对?”
程亦风一怔:“你早就发现了?”
白羽音笑笑,掩饰不住的不屑:“程大人加上白神父,你们两人那点儿本领,以为自己是疾风堂的追踪高手么?除了凤凰儿那个傻瓜,谁都能看出你们在跟踪。”
既然被拆穿了,程亦风也就开门见山:“不错,我就是想看看你带凤凰儿出宫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都已经发现了我,为何不……”
“为何不怎样?逃跑?”白羽音咯咯娇笑,“啊呀,我原本葫芦里卖的是一种药丸儿,不过,见到了程大人之后,忽然就炼出另一种药丸儿了——嘿嘿,我这看来还是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呢!你信不信?”
程亦风不想和她浪费时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嘻嘻,”白羽音笑道,“我一直听说大人是个粘粘乎乎的书呆子,怎么也有如此爽快的时候?啊,不,那天在菱花胡同,大人打我一个耳光的时候,也很爽快。”
“下官对郡主多有得罪,如果郡主因为此事愤愤不平,大可以向康亲王告状,或者向太子殿下告状。只不过下官对当日掴郡主耳光的事丝毫也不后悔。”程亦风冷冷,“假如郡主因为怨恨下官便加害凤凰儿姑娘,程某真会毫不犹豫再打郡主一个耳光。”
“一点玩笑都开不得,真没趣!”白羽音撇嘴,“也就是符雅这么讨厌的人才跟你配成一对——其实我也很讨厌你,根本不想跟你多说一句话。不过,我更讨厌袁哲霖,如果你可以帮我除掉他,我和你多讲几句话也没什么关系——我跟你合作都可以。”
她想要除掉哲霖?程亦风一愣——是她想,还是康亲王想?这不学无术又不知廉耻的小丫头为什么要插手朝廷的事呢?看来背后多半还是康亲王吧?
白羽音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放心,这跟我外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跟袁哲霖有点儿私仇,若是不能把他除掉,我就寝食难安。反正他现在也把你的兵部搞得鸡飞狗跳的,咱们岂不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们合作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这话更加离奇了,程亦风半句也不信。
“我知道袁哲霖手里握着许多人的把柄,他又四处追查贪污*玩忽职守的官吏,朝廷上下没有几个人能幸免。而程大人为了保朝廷的安宁,在东宫率领百官长跪不起,这才逼得太子殿下勉强答应暂时停止彻查。”白羽音慢条斯理,“哲霖能够理直气壮扮演杀贪官的青天大老爷,除了他有手段搜集别人的把柄之外,还因为他没有把柄落在别人的手里。如果他也干了违法乱纪之事,你说局势会变成什么样?要么他放弃追查众官员,要么太子殿下一气之下就把他也杀了。”顿了顿,她拿出一个荷包来:“我手里就有袁哲霖做坏事的证据。”
“是什么?”程亦风还是不能相信。
“这个?当然是荷包了。”白羽音道,“大人见过宫中亲贵女眷佩戴的荷包么?”
程亦风能认识几个亲闺女卷?所亲近者唯有符雅,而符雅却素来不喜欢佩戴饰物,就算有,他也不曾留心观察。“怎么,这荷包有什么特别?”
“可特别了!”白羽音道,“官用和上用的锦缎绣品一般都是昇州织造府所制,讲求生动逼真。这个花里胡哨的是鄂州的绣品。当日太子殿下说要建什么天冶城,又说要在鄂州建立一个织造府发展丝绸绣花,好安顿矿工的妻女。为了让鄂绣畅销,他叫鄂州进贡了一批锦缎绣品来,让凤凰儿穿戴上做招牌。凤凰儿又做好心,把好多香囊荷包手绢之类的都分送给了亲贵女眷。景康侯的夫人也得了好几样。”
“那便如何?”程亦风示意她快点儿切入正题。
“这一个原本是景康侯夫人的,不过我是隔壁那娼妇红莲的手中得来。”白羽音不无得意,“那天这个不知死活的红莲在瑞云轩里跟我抢一匹天竺闪电绸,我看到这荷包觉得古怪,就把那绸缎让给了她,还送了她好些首饰。她见钱眼开,立刻什么都说了。原来她就是景康侯夫人当年藏身青楼时候的姐妹——你可想不到,原来景康侯的夫人思韫从前是袁哲霖的相好呢!不知如今景康侯府里是不是过着兄弟共妻的荒淫日子?”
“郡主请自重!”程亦风脸一沉。
“程大人何必装清高?”白羽音不屑道,“你现在虽然见了女人就脸红,但是当年也风流过,对面的倚翠馆门口还有程大人的墨宝——如今符小姐不在眼前,装模作样给谁看?算了,懒得跟你说这些——你可知道为什么思韫会把这荷包送给红莲?其实袁哲霖那一伙人常常偎红阁聚会。而且,因为官员们都会光顾秦楼楚馆,或者请花魁名妓到府中陪席唱曲,所以妓女们知道不少官员的秘密。很多疾风堂的小道消息也是从妓女那里来的。因此,思韫要好好地笼络红莲,让她继续打听消息。”
竟有这种事?程亦风略略一惊,不过细想起来,也不甚稀奇。
“此外,思韫还要收买红莲的身子。”白羽音道,“袁哲霖是馘国遗老,他现在虽然掌管着疾风堂这样一个庞大的衙门又当了武林盟主,其实他最信任的人还是当初一同从北方流亡来的患难伙伴。这些人才是疾风堂的核心力量。而看上红莲的那个人,就是这其中的一位。思韫为着哲霖打算,当然是希望能把他的手下也都照顾周到了。但她却万没有想到,红莲只认银子不认人。我没花多少价钱,就已经套出足够消息——都可以写一本《疾风堂逸闻》或者《袁哲霖荒淫录》了!”她顿了顿,又道:“当然,红莲说话添油加醋,谁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真的?不过,一本《袁哲霖荒淫录》只要十有一、二是真的,也就足够——嘻嘻,你说太子殿下知道了之后会如何?袁哲霖劝他不要在眼里容下一粒沙子,看来他是要把袁哲霖这粒沙子狠狠揉出来了!”
可不是!程亦风想,竣熙如何处置哲霖到是其次,但少年恐怕不止是震怒,还会心痛不已吧?
“程大人愿意跟我合作么?”白羽音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放心,我一不缺银子,二不缺官职。我只是很讨厌袁哲霖这个人。只要程大人拿着这证据把袁哲霖给杀了,我就心满意足。这合作条件如何?”微微虚起眼睛,她斜视着程亦风。这个提议是无从抗拒无从拒绝的,她想,引起这般轩然大波,都是因为哲霖的缘故,现在给他一个消灭对手的机会,他应该千恩万谢。
然而程亦风只是板着脸,连一丝表情都没有——杀哲霖能解决问题吗?眼下看来,对局势是一点儿帮助都没有的!他因冷冷道:“程某人不喜欢屠杀同僚。”
“同僚怎么就杀不得了?”白羽音道,“你不杀他他就杀你——司马勤就是因为袁哲霖从中做了手脚才会枉死狱中的!”
“袁大人以卑鄙手段害死司马参将,”程亦风道,“程某人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程某人和袁大人有什么分别?”
“你——你这不可理喻的家伙!”白羽音怒道,“你难道是想跟本郡主漫天要价么?”
“程某不想要价。”程亦风说道,又多长了个心眼儿,“郡主这么想置袁大人于死地,何不自己去太子殿下面前揭发?”
“去太子殿下跟前搬弄是非?岂是我这样的金枝玉叶名门闺秀应该做的事?”白羽音冷笑,“只有凤凰儿那样的蠢材才会干这种后宫干政的蠢事——大人不知道么?凤凰儿为了替大人求情,惹恼了太子殿下,现在离打入冷宫也不远了吧?有她前车之鉴,我还会去重蹈覆辙吗?”
程亦风一愕,他丝毫也不知道凤凰儿为自己受了委屈。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立刻被白羽音看在眼里,嘿嘿一笑道:“其实呢,我是为了大人好,才来跟大人提这交易,大人不愿帮我自然有人愿意——大人想,我今天为什么要带凤凰儿出来见红莲呢?就是想借凤凰儿的嘴把这《袁哲霖荒淫录》捅到太子跟前去呀!我不怕承认,我看凤凰儿也不怎么顺眼,让她来揭发袁哲霖,无论结果如何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再说,无论结果如何,对她也不会有更坏的影响了——大不了就真的打入冷宫嘛。反正她这样女奴出身的贱民,能住在冷宫里有吃有穿就该感谢她的那个上帝了!”
“你……”程亦风又惊又怒——其实,知道白羽音的为人,她无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该惊讶,但是,看着面前这张玩偶般精致无邪的脸,在说出如此恶毒的话之后还微笑依然,程亦风感觉不寒而栗。
“大人既然不想跟我合作,就只当我今天没跟你提过这事。”白羽音转身出门,语气轻描淡写,“就此别过吧。希望下次我和大人见面,不是在凤凰儿入土的那一天。”
“等等!”程亦风真想好好教训这小妖女一顿。可是,白羽音即便只有花拳绣腿,还是学过些功夫,像泥鳅一样的灵活,程亦风根本抓不到她。“咯咯咯”地笑着,已经出了门去。
程亦风跟着追出,还没跨过门槛儿呢,忽然又见到白羽音掉头冲了回来。“让开!”这小姑娘嫌程亦风挡路,一把将他推到旁边。
“你……干什么?”程亦风呵斥。
“红莲的那个阴魂不散的相好来了!”白羽音道,“他见过我,叫他看道我来见红莲一定会起疑的!”她身手敏捷,“噌噌”几下就登上了窗台:“嘿嘿,程大人,你要是不想惹麻烦,就躲在这里不要出来——不过,我看凤凰儿恐怕就难免阵亡啦——是自保还是救人,大人,你怎么总是会陷入两难的境地呢?”说话间,她飞身一跃,像一只鹞子般扑到了院中的大树上,跟着又是一纵,就逃出偎红阁去了。
程亦风对此人真是厌恶到了极点,不过眼下的危机是依然在红莲房里的凤凰儿。他顾不得许多,反身跑出门去,只见一个年轻剑客正大步走到二楼上来,遇到龟奴阻拦,正在争执。趁此机会,他一头撞进了红莲的房间。
妓女红莲和凤凰儿正促膝而谈,忽然听人闯进来,都吃了一惊。“程大人!”凤凰儿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
程亦风无暇解释,拉起凤凰儿就走。红莲本还阻止,听到房外的争执声,立刻就明白了大概。“外头走不了的!”她道,“我那冤家是个醋坛子,出门撞上了反而麻烦——走窗户!”
“窗户怎么能走?”程亦风急道,“凤凰儿又不像霏雪郡主有飞檐走壁的本领。”
“这外头有花格子——”红莲开窗一指,原来是一带狭长的木质台子,大约是节日放置鲜花用的,现在正空着。它连通着二楼所有的房间,也就意味着可以从这里爬到红珠的房间去暂时躲避。别无他法,程亦风只有扶凤凰儿爬上窗台。天真的小姑娘还一个劲儿地问:“怎么了?霏雪郡主到哪里去了?”程亦风哪儿有功夫解释?才将凤凰儿藏出去,外头红莲的相好已经破门而入。
“红莲妹,你不要怕他们!”这人嚷嚷道,“我就快给你赎身了,他们再敢逼你接客,我帮你出头——”后半截话忽然卡住。“你——你是程大人?”他愕然地瞪着眼睛:“我听说这里是一位白公子一位冯公子……”
“本来是有一位白公子和一位冯公子的。”程亦风故作镇定道,“他们都是程某人的朋友。程某人听说他们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所以特来见识见识。他们两人只是来引见的,如今自然已经回去了。我方才听到公子说,你准备为红莲姑娘赎身,看来红莲姑娘是名花有主了。君子不夺人所爱,若白公子早些跟程某说,程某也不会做出这样唐突之事。程某还是告辞为上!”说着,拱了拱手,便欲离去。
谁知红莲的相好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醋坛子,挡住了程亦风的去路,道:“程大人知道在下是谁么?是疾风堂的金余庆。”
“袁大人的麾下,失敬失敬。”程亦风应负道。
“是袁大人的麾下也就是程大人的属下。”金余庆道,“程大人不会不知道彻查违纪官员的这项任务就是由在下负责的吧?”
这还真的没听说过。程亦风道:“疾风堂只不过是兵部挂名的下属,袁大人做事向来很少告诉我。”
“那倒无妨。”金余庆道,“不过官员宿娼乃是楚律所明令禁止,大人这时出现在红莲的房中,不知作何解释?”
程亦风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若我是宿娼,你又是来做什么的?即冷笑了一声,道:“程某人宿娼可有年头了,金公子方才经过倚翠馆的门口莫非没有看到程某人的题诗么?疾风堂刚刚开始彻查贪官的时候,程某人就跟太子殿下说,我宿娼有罪,第一个就该查办我。可是太子殿下偏偏不肯,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啊呀!是兵部程大学士!”门口已经聚集起了一批看热闹的人。之前谁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儿儒生就是当年的风流探花今日的民族英雄,妓女们纷纷眯起眼睛,将他仔细打量。更有人立刻飞奔下去通知鸨儿——不要再和“洋和尚”纠缠啦,快来看看稀客!
金余庆脸色发青。正这时,窗外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响动,大概是凤凰儿不慎踢到了红珠窗台上的事物。金余庆便警觉地要去看个究竟。红莲赶紧拉住他:“你就别小心眼儿了。谁不知道得程大人亲笔题诗的艺妓立刻身价百倍呢?你看对面那倚翠馆,成天耀武扬威的!”
“你现在还要什么身价?”金余庆道,“明天我就来给你赎身,咱们成亲之后,你就是良家妇女,清白的名声才是无价之宝。”
“怎么什么都是你说了算?”红莲恼火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什么想法?芒种节就快到了,那天送花神的大会上要选凉城花魁,我既然已经是风月场上的人,若是连花魁大会都不能参加,岂不是白活了?”
“选了花魁又怎么样?”金余庆道,“除了风月场上的人,谁在乎那个名号?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卖笑为生么?还是你想将来从良了,还把这些风月场上的光辉事迹拿出来炫耀?”
“既然你这么介意我的出身,何必还死缠烂打要娶我?”红莲发作道,“你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官家小姐好了!”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登时就吵了起来。鸨儿已经赶来,面带歉意对程亦风道:“大人见笑了。年轻人就是有些不知轻重。小妇人给大人重新找个姑娘吧?红杏也不错的!”
“不必了。”程亦风道,“我还有事,要回衙门去。”
“那请大人走之前务必给我们红莲题个字。”鸨儿道,“今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将来大人再次光临时,一定好好赔罪。”
程亦风可不想“再次光临”,只不过,须得支开鸨儿他才能溜到隔壁红珠的房间里帮凤凰儿脱身。因点头道:“好吧,你去准备文房四宝,在大厅里等我便是。”
鸨儿一边恭恭敬敬地给他开门,一边笑道:“好,小妇人这就吩咐下去——其实白公子和冯公子还没有走吧?我们偎红阁有个后门,专为应付这些尴尬事,大人赶紧叫了他们来,小妇人就护送他们出去。”
这女人真是精明又事故,程亦风想,不过,要在风月场中打滚跟在宦海沉浮也是一样,自己要能有如此八面玲珑的本领,也不至于会被魑魅魍魉逼迫到今日这步田地。然而,要他去做那反复无常逢迎拍马口蜜腹剑无所不为的小人,他宁可不再于官场立身!
在红珠房内找到了一脸迷惑的凤凰儿。“大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你就别问了。”程亦风叹气道,“这些朝廷上的事,知道多了,只会拖累你而已——上次在东宫已经……”
凤凰儿摇摇头:“大人别这么说。大人为国为民,我也想做点儿什么。再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变成一个暴君。结果也没帮上什么忙,还……还……唉,归根结底,是我不够聪明。当时教会有难,公孙先生教我怎样到太子面前去进谏,殿下他立刻就听了。这一次,我以为也可以呢……看来没有公孙先生计划,我是没有用处的。”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便用衣袖擦了擦:“大人,红莲跟我说司马参将‘争地伤人’案中那那个苦主的夫人——就是到京城来鸣冤结果给人杀害的——杀她的就是疾风堂。是特地要把她带到陈国夫人的民兵营地跟前去杀了,还留她一口气,她好跟陈国夫人说出凶手是谁。大家都晓得,崔女侠是个炮仗似的性子,一点就着,肯定会跑去疾风堂闹事。但是天下也没有人会相信,疾风堂杀人灭口会做得如此不干净,所以,留下来的证据越是指向疾风堂,大家就越认为这是栽赃嫁祸。这都是疾风堂袁大人的阴谋,是想利用司马勤的案子打击司马元帅和程大人。”
“什么?”绕了一个弯又一个弯,程亦风一头雾水,没听明白这样的“内幕”到底是什么意思。
凤凰儿道:“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霏雪郡主解释了——袁大人阴险狠毒。当初程大人选中了司马参将去镇海,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争地伤人案被揭了出来。袁大人要造成程大人和司马元帅结党营私的假象,所以故意要把这案子闹大,要杀认证、毁物证,但又留下些蛛丝马迹,好让旁人发觉是有人故意要包庇司马参将。他更使出苦肉计,让别人来怀疑自己——这种怀疑又是很特别的,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的。那些人只要稍稍多想一点儿,就会被他误导了,认为是程大人和司马元帅嫁祸疾风堂,或者,认为是程大人和司马元帅威胁疾风堂帮他们杀人灭口。总之不管怎么样,他就扮忠臣、扮好人,而程大人就成了坏人。现在可不是如此?太子殿下都误会程大人了!”
这解释似乎有些道理,但又十分牵强。关键是,是出自白羽音之口。这个刁蛮郡主原是个谎话连篇的货色,她的话有几分能信呢?然凤凰儿一片好心,为此涉险,不好把话说白,只有道:“这事交给我吧。凤凰儿你还是什么都不要管,好好在蓼汀苑里住着。这些有危险的,惹麻烦的事,以后不要做了——霏雪郡主说什么,你也不要做了。你有个万一,太子殿下于心何安?”
“殿下……殿下他恐怕再也不会看我一眼了吧?”凤凰儿黯然。
“殿下不过是一时小孩子脾气罢了。”程亦风道,“白神父也来了,恐怕就在外面。你从后门出去,然后让白神父护送你回宫吧。”
凤凰儿出来也久了,点头答应。程亦风便带了她下楼,又让鸨儿找人护送她出门交给白赫德。而程亦风自己则还要到大厅里依约应付鸨儿——鸨儿已经准备了文房四宝堵住他的去路,非敲诈了一幅“艳冠群芳”才放他离去。待得出得大门,对门倚翠馆又有无数莺莺燕燕涌了出来,显然是听说传闻中的风流探花再次回到了风月场,都想一睹其风采——古往今来,只闻花魁娘子露面,好色之徒引颈争看,却未听说过风流嫖客现身,歌姬舞娘空巷而迎。
众妓女们或是央他写诗题字,或是要夺他的汗巾、扇子来留作纪念。她们连抓带撕,程亦风好不狼狈。待他跌跌爬爬逃出人丛的时候,帽子歪了,鞋子掉了,扇子、扇袋都“尸骨无存”,衣服也被扯破了好几处。他连脚步都不敢放缓,一直冲出好远,才心有余悸地回头望望: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莫非是老天爷看他生活苦闷,特来演出一场闹剧以为娱乐么?
这样一边摇头苦笑一边走回兵部,到衙门口,只见风雷社的好些人热锅上蚂蚁一样在打转,一见了他,立刻迎上来:“大人,你到哪里去了?可不好了!”
“怎么?”程亦风看着架势,心就一沉。
“冷将军已经回来了,”大家回答道,“他们好几百人都待在芙蓉庙,说是要等着太子殿下去问罪!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这学期真是非常的忙啊……所以更新都很慢
不过大家放心,作者没有弃坑
大家圣诞快乐!